老鷹總是揮動著翅膀在高空盤旋,鎖定目標後,快狠準捕抓獵物,以享受勝利的果實。
潤泰集團總裁尹衍樑就像一頭鷹,如鷹般的性格展現在事業上,將接手的潤泰紡織擴大成為台灣總資產第九大的企業集團。
尹衍樑小名大鵬,因為出生前,奶奶夢見家裡飛來隻大鳥。後來,他還將心愛的帆船命名為大鵬號。大鵬鳥雖是佛教「天龍八部」的神物之一,不存在於世間,但是尹衍樑卻認為大鵬鳥就是大隻的老鷹。
他很喜歡老鷹,也廣為收藏各種老鷹造型的作品。在潤泰集團頂樓的總裁辦公室,偌大的空間裡,隨處可見鷹的身影,庭園的石桌上、影音視聽室裡、密室的陳列櫃中。
其中,又以辦公桌後面的三幅畫最為特別,遠看是三幅意境深遠的畫,細看每幅畫中都藏著一隻鷹,反射出尹衍樑「精準如鷹卻低調內斂」的人格特質。
1975年,25歲的他接下父親尹書田的潤泰紡織,當時潤紡的資產不過600萬台幣,37年後的今天,已蛻變為資產2.2兆的潤泰集團,「他眼光獨到,轉投資事業都是趨勢型產業,常常賣到最佳時間點,獲利了結,」台新投顧經理黃文清分析。
1977年,台灣經濟剛起飛,他成立潤泰建設,跨足營建業;1986年,政府開放外商保險公司,尹衍樑就擁有第一家外商保險公司安泰人壽二成股份,還投資了光華投信;1990年,開放新銀行設立,他更持有華信銀行15%的股權(永豐銀行前身)。
1996年9月,尹衍樑看到流通零售業前景,成立了大潤發;隔年4月在大陸成立上海大潤發公司,1998年7月大潤發在上海開幕,目前在大陸約有270家分店,成為大陸市占率第一的量販店。
為充實集團的營運資金,2000年,他出脫了光華投信;2001年荷商ING併購安泰人壽時,尹衍樑持股也一併賣給ING;2003年又售出復華投信。後來,為加速大陸的擴張腳步,他將台灣大潤發67%股權賣給法商歐尚集團。 總計前後十幾年當中,潤泰轉投資獲利已超過200億。 至此,潤泰已非昔日的吳下阿蒙,從尹書田時代的單一企業,擴大成涵蓋紡織、營建、流通、金融、醫療、教育的潤泰集團。
其實,這些豐碩的成果都要拜失敗的經驗所賜。 尹衍樑在26至28歲間,開設潤華機械廠,營運兩年就倒閉,500萬全部虧空。之後又向父親拿錢開染料化工廠,決定擴大到1噸量產時,卻意外爆炸,鍋蓋飛到50公尺遠外,3000萬就這樣燒光。
當時,父親並沒有責備,只對他說:「衍樑啊!恭喜你得到可貴的失敗經驗,你以後比別人更不會犯錯了。」
失敗經驗堆疊今日成功果實
尹衍樑自承一生利用犯錯來學習,犯了比任何人還多的錯,從中記取教訓,避免重蹈覆轍。
2011年堪稱是潤泰集團最關鍵的轉捩點,高鑫零售(中國大潤發在香港掛牌的公司名稱)於2011年7月27日在香港上市;而潤泰與寶成合資的潤成投資也在2011年8月19日,正式拿下南山人壽的經營權。潤泰集團快速膨脹,高鑫與南山也成為潤泰集團兩大獲利引擎。 「尹衍樑是很精明的生意人,知道什麼有前景、能賺錢,早早布局,」被尹衍樑視為大哥的陽明大學榮譽教授張心湜說:「他的身邊盡是人才。」
其實想成為尹衍樑的左右手並非易事。他每天早睡早起,6點15分就進辦公室開會,工時長達12小時以上,休假超過三天就想回公司上班,堪稱是工作狂,核心幹部也得跟著調整作息。
在汽車維修廠流傳著一段話:潤泰集團主管為趕上大清早的會議,司機總是急匆匆開往地下室停車,造成坐車前方底盤經常磨損。只要看底部的受損程度就知道這位主管的重要性。
在潤泰上班如同在軍中作戰,威權式的管理,要求員工必須有鋼鐵般的紀律。
對多數員工而言,祖籍山東日照的尹衍樑不怒而威,都很敬畏他,而且距離總裁室愈近,壓力愈大。「如果等老闆一個口令才一個動作,就完蛋了,這種人無法在他身邊做事,」一位離職主管坦承:「不過跟他做事很過癮,好像在下棋,要學會接招,成長很多。」 多數人只看到老鷹銳利的本質,卻不知老鷹對小鷹極具細心照料的一面。儘管尹衍樑要求嚴格,卻厚待員工,除釋股給同仁外,還會在正常年終獎金外,加發幹部數百萬不等的額外獎勵。許多主管的身價早已超過上億,而資產達千萬的更不計其數。
曾經有主管帶著留職停薪、計畫出國進修的員工跟尹衍樑辭行,他竟然打開抽屜,拿出裝有幾十萬現金的信封給員工當成旅費。而且這位主管事後還被尹衍樑訓誡一番:「公司應該鼓勵上進的同仁,不是留職停薪而是留職留薪才對啊。」
他的用人哲學是重視真才實學,學歷只供參考。據悉,有位高階主管人緣不佳,但是尹衍樑知道他是不可或缺的人才,仍然委以重任。 在潤泰集團裡,沒有明星也沒有英雄,強調團隊分工合作。他說:「劍俠是個人主義的英雄,我們不鼓勵,再了不起的劍俠,也無法比擬軍隊的力量。」
潤泰的企業文化就是「忠誠、熱忱、創新、分享、團隊」10個字。忠誠講求的是做真人、說真話,不虛情假意,不欺騙伙伴。「他要求同仁對於不能說的事情,寧可不要說,也不要說謊,」一位員工對這些話印象深刻。
而人才最在乎的薪水與表現機會,他都捨得給。以大潤發中國董事長黃明端為例,他與尹衍樑是台大商研所同學,進入潤泰已30多年,尹衍樑充分授權,給予發揮舞台,不僅幫潤泰打下大陸江山,自己也從打工仔變身高鑫的大股東,持股1.22%,擠身百億俱樂部。
尹衍樑自認是很好的後台經理人,幫天王巨星搭建舞台,讓他們去表演,「我就在旁邊打光,掃地洗廁所,」他自己說。老闆樂於給機會,放手讓部屬表現,這就是為何在威權環境下,人才還願意賣命的原因。
儘管潤泰集團人才薈萃,但外在環境瞬息萬變,沒有遠慮必有近憂。
獲利過度集中為潛在風險
集團兩大母公司潤泰創新與潤泰全球的獲利高度集中於高鑫與南山,也帶來潛在風險。 預估2012年,高鑫貢獻給潤泰新(前身為潤泰建設)與潤泰全(前身為潤泰紡織)的稅前淨利分別為9.3億、14億,占比為24%、39%。而南山人壽對潤泰新、潤泰全的獲利比例更高達65%、60%。
合計兩家公司獲利占潤泰新、潤泰全的比例已達九成、九成九,引來分析師的疑慮。
群益投顧研究員楊遠瀚指出,潤泰全2012年預估本業的稅前淨利只有6000萬,占比1.8%,潤泰新3.74億,為10%,本業貢獻度非常低,都是靠業外收益支撐。
兩大獲利引擎中,又以南山的貢獻度居高不下。台新投顧經理黃文清說明,在競爭激烈的金融市場裡,南山如何與布局完整的金控比拼,值得觀察。而且潤泰全、潤泰新的好壞都只看南山這家公司,他存在不確定風險。
其實,以「數字為綱、績效為紀」織就出管理網絡的尹衍樑,早已啟動新一輪的事業布建。生技正是第三隻腳。
他坦言手上握有近20項的生技投資案,至今已實現獲利超過百億。而且生技投資的網絡十分綿密,涵蓋中天、合一、浩鼎、中裕、潤雅生技、潤惠、泉盛、天福、明生等公司。
他同時又布建了第四隻腳──網通業。今年底,台灣將推出行動寬頻4G執照的釋照,預估潤泰全與尹衍樑持股超過五成的全球一動也會參與競標。群益投顧楊遠瀚指出,雖然花落誰家還不知道,但潤泰一旦得標,又是一大利多。
老鷹飛得愈高看得愈遠,更易於覓食獵物,尹衍樑也常常砥礪自己站在至高點尋找機會。過去幾年,他所投資的生技與網通業能否持續開花結果,將決定集團的未來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