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有個民間團體「健保免費聯線」,號稱由數十個在野政黨結盟組成,引經據典,主張台灣應比照英、加及瑞典等國,不用繳健保費,醫療費用一律由政府買單。
台灣最常聽到的政治主張,就是一切政府出錢。大學投入不足,教學品質下降,要調漲學費,學生就嗆校長,上街頭抗議教育部;健保費用不足,立委要求政府負擔從34%提升到40%(最後妥協到36%),每年需增加支出250億。此外還有老農津貼加碼,政府出錢;老人搭公車免費,政府出錢;增加育兒津貼,政府出錢。不論任何建設或福利,都要求政府出錢,林林總總不知可列出多少項。
但另一方面,各項稅賦最好能減,如遺贈稅從50%降到10%,營利事業所得稅從24%降到17%,銀行則完全免除營業稅。政府支出只能增不能減,收入則是只能減不能增,沒錢就發行公債,這就是台灣民粹共和國。
大家似乎都忘了,除了官員捐的錢以外,政府從沒有真正出過錢,因為政府的錢都是老百姓交的錢。政府需要的支出是固定的,某些人該繳的稅降了,其他交稅人的負擔就相對加重,權益也就受損了。就算政府舉債,表面上沒有增加稅率,但是債遲早要還,最終還是全民埋單。
政府該徵的稅不徵,基礎建設就減緩停滯了,該提供的社會保障及救助就減少了,受害倒楣的也是民眾。
稅賦高,健保、學費可低廉
為什麼有些國家健保免費或大學學費便宜?因為他們稅賦占GDP很高,2012年德國的稅占GDP是40.6%、法國44.6%、瑞典47.9%、丹麥49.0%。這些國家的人民知道公務員廉潔、有效率,會把錢用在刀口上,所以樂意把幾乎一半的所得都交給政府。
政府有錢好辦事,當然可以健保免費、學費低廉(德、法仍需交健保費)。若是如美國、日本,稅占GDP分別是26.9%及28.3%,是資本主義國家,健保費及學費就必然高昂。
搞民粹,要求一切政府出錢的結果,就是台灣政府高額負債,包括各項勞退基金的總額,早就超過全年生產毛額,台灣早就希臘化了。台灣的財政問題不是不爆,是時候未到,但也不遠了,就算可以再拖個10年,也絕對過不了20年,不但南歐諸國,近鄰日本也是個例子。
台灣希臘化的原因有二,一是立委太好幹了,只要不斷對建設及社福開支票,要行政部門埋單,根本不管錢從哪裡來,是加稅?減少其他支出?或發行公債?二方面政府自己也推波助瀾,每增加一項建設或福利,就宣稱多少人受惠,也不談錢從哪裡來,更不會說多少人要因此「受害」,相對增加負擔。立委及行政部門交相討好民眾,支出只多不少,稅賦只減不增,養成民眾一切都是「政府出錢」的民粹氛圍,將台灣推向財政深谷。
另一將財政推向無底深淵的因素,是台灣人口快速老化。台灣人口結構將在十幾年內,從目前的紡錘型,也就是生產者眾,食之者寡,轉變為生產者寡,食之者眾。在目前還是人口紅利的時期,政府都未能追求財政平衡,每年還需發行近3000億公債,償還本息,且大部分為消費性支出,建設性支出相較於2000年以前,大為縮減。那麼等到十數年後,人口呈現倒三角形,健保、長照等各項社福支出需求大幅增加,而工作人口減少,社會福利及保障如何能負擔及永續?
拯救台灣要從稅改開始
地方首長更是有趣,明明知道中央沒錢,但個個就像諸侯,天天向中央要錢,要不到就給中央臉色看、要求擴大舉債空間。錢要的多,舉債多,建設就多,政績就好,選票就來。若要他增加地方稅去籌錢,那是政治自殺,門兒都沒有。
總而言之,每個人都只想從飯鍋裡多挖一勺飯,但沒人抓把米加入米缸。二代健保出爐,研究如何少交2%補充保險費幾乎成了全民運動,相關雜誌書籍大賣,講習會場場爆滿。相較之下,北歐國家交稅占收入近一半,卻不上街頭抗稅,也不用選票換個政府,真是一群笨蛋。
但真是如此嗎?我們雖對補充保險費不盡滿意,領5000元利息要交100元補充保費,少了二個便當錢,是個負擔,但取消這個制度,有千萬股息或利息的大戶,就不用交20萬元的補充保費,逃脫他應盡的社會責任了。
一般民眾交的幾百元,是和有錢人交的幾十萬,一起合併供全民使用,可讓健保引進更多新療法或讓健保延續經營,對一般大眾升斗小民有利。
勞保費率亦是如此,費率合理提高,勞工或許每月多交數元,但雇主要付更多(勞保費勞工負擔二成,政府一成,雇主七成),而給付的錢則全由勞工享用,對勞工大大有利。
這個道理講了20、30年,但勞工一直被財團雇主和「假勞工立委」聯手矇騙,以為保費低就是好,直到勞保基金出了問題,大家才恍然大悟,但財團雇主不知已躲掉多少該付的錢,勞工選票也早被騙走了。
拯救台灣就要從稅政開始,行政、立法、媒體及各界賢達,都應誠實向民眾報告,減某人的稅,就是增加你的負擔;少收某些人的稅,就是減少其他人的福祉。評比地方首長的政績,首先要看減多少民眾的負債,以上這些應是媒體要特別討論的重要議題。
廉能施政、公平加稅、合理漲價、照顧弱勢,才能救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