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這座千年古都,在觀光客與商務客看不到的另一面,存在著被垃圾「七環」圍城的窘境。隨著都巿化腳步加速發展,北京人口不斷增加,常住人口已達2000多萬人,加上收入增加,垃圾量增加速度遠遠高於人口增速。這也是大陸其他城巿正面臨的問題。
目前,北京每日垃圾量約2.3萬噸,平均每位巿民每日產出1.15公斤垃圾,並以每年8%速度增長,嚴重影響環境品質。
「濃煙漫漫、蚊蠅滋生、垃圾堆積如山……,」2010年6月,大陸自由攝影師王久良跑遍整個北京,總計400多座合法、非法垃圾場,將拍攝到的照片,在北京宋莊美術館展出後,讓人驚覺北京垃圾問題有多嚴重。
諷刺的是,他在Google earth地圖上,將這些垃圾場,用黃色標籤標註出來,恰巧形成一圈黃色「七環」,把整個北京城圍住。
垃圾汙染地下水,還間接造成土壤重金屬汙染 為此,北京巿政府投入大筆資金整頓。如今,兩年多時間過去,雖已改善不少,但許多深層複雜的問題,卻難解決。3月下旬,來到北京西北六環外的六里屯垃圾掩埋場。這裡,原本是清朝皇親貴族度假養病的風水寶地,但自從10多年前垃圾掩埋場選定這裡後,環境品質每況愈下。
「每到深夜,總是惡臭難聞,一定要緊閉窗戶才行,」距離垃圾場2.2公里遠,但現年65歲、公職退休的黃世平一家人,從2005年搬進中海楓漣社區後,至今情況沒有太多改善。
當初黃世平買房時選在白天來看,並未察覺異狀。他解釋,白天空氣流通順暢,聞不到臭味,但深夜到清晨這段期間,氣溫較低,空氣流動速度慢,特別地臭。愈靠近垃圾場的社區,問題就更加嚴重。來到頤和山莊、距離掩埋場不到400公尺的距離外,就可看到垃圾堆積如山,完全裸露在外,完全沒有遮閉物。微風一吹,不僅臭氣薰人,風沙也跟著揚起,只見一群烏鴉在上方盤旋覓食。
水,也不乾淨了。當地原本就沒有自來水,飲用的全是地下水,但因垃圾沒做好分類,乾濕混在一起填埋,垃圾滲瀝液(又稱滲濾液)滲入地底下後,重金屬嚴重超標,使得居民只好自費購買筒裝水,並裝上淨化器飲用。有些住家甚至裝了四、五台淨水器,幾層過濾,可見有多麼不安心。
「這裡的空氣、水質全被汙染了,罹癌率特別高,」現年62歲,公職退休、患有鼻咽炎的吳先生透露,近十年來,頤和山莊3000多戶居名,已有超過百人死於癌症;近期發病率又增高,他的一位好友就剛死於肺癌。
環境惡臭薰天,現在只有家裡廁所最不臭
再進一步來到更鄰近掩埋場不到100公尺的西六建材工貿宿舍社區,靠的愈近,問題似乎就愈嚴重,罹癌死亡人數也破百。「家裡只有廁所最不臭,」一位當地老太太無奈地說。
在這一區隨便走走看看,生態汙染嚴重。鄰近的幾條河流,早已發黃、發黑、發白,垃圾更是直接浮在水面,即使掩鼻而過,仍能聞到濃濃惡臭。
雪上加霜的是,掩埋場旁又有一座燒磚廠,長期排煙;最近更進駐一家大型的國企混擬土廠,塵土不時飛揚,使得空氣品質更加惡化。
現在,北京房地產巿場就流傳一個說法,頤和園以北沿線,基本沒有適合居住的地方了,尤其愈靠近六里屯垃圾場,環境更差。
合法的垃圾場尚且如此,更遑論非法垃圾場。
驅車穿越南六環,往南駛去,原本高樓大廈林立、馬路寬敞的大都會樣貌,馬上變了樣。兩旁盡是田地,上面搭著白色密閉防風帳棚,裡面種植一些當季蔬菜,十足田野風光。
蔬菜種在非法垃圾場邊,吃下肚可不得了
但抵達目的地「李村」,發現緊貼著溫室的蔬菜田,不到五公尺距離,就是一座非法營運的垃圾掩埋場。沒錯,蔬菜就種在垃圾場邊。垃圾堆散落著速食麵空盒、紙盒、寶特瓶、免洗筷、皮鞋、以及五顏六色的塑膠袋,在熾烈的陽光照射下,散發著臭氣。這時,許多工作人員正將這片空地上的垃圾裝成一袋一袋,準備送往後方剛挖、約有一個足球場大的大洞,就地掩埋。一旁,一位頭戴桃紅色棒球帽、穿著樸素的大嬸,騎著三輪車,也來到這裡撿寶特瓶、鐵罐等回收品回去賣錢。她告訴《遠見》記者,她其實不住附近,但聽人說這裡有很多垃圾,因此特地跑來。
「租地、分揀、回收、填埋,」王久良解釋,這些非法垃圾場的經營者主要來自外地,向當地政府或居民承租空地後,用較低的價錢幫別人收垃圾,從中回收可賣錢的,其他則掩埋。與合法垃圾場相比,這些非法垃圾場少了防滲漏、防揚塵、防臭處理等措施,造成的汙染更加嚴重。
「這些人為了賺錢,就什麼都不顧,」王久良印象深刻地說,曾經一個收益不錯的魚塘,因為出租土地容易賺錢,幾個月後就變成了一個垃圾場,這也是北京非法垃圾掩埋場無法杜絕的原因。 如何處理垃圾,已經是北京邁向現代化大都會的最嚴峻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