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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民求生存,有人堅持 蓋廠,有人要保育

爭議未解〉國光石化走了,問題仍然在

王美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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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美珍

2012-0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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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民求生存,有人堅持 蓋廠,有人要保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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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 2012 / 5月號雜誌 韓國憑什麼贏

爭議超過六年的國光石化開發案,2011年4月由總統馬英九親自喊卡。在鎂光燈的熱度退卻後,居民們正在問:誰來關心他們的未來?

在總統馬英九表態後,當時的行政院長吳敦義隨即在記者會上表示,會朝公告為國家重要濕地的方向進行。

然而,官方雖如此定調,地方上卻阻力重重。

2007年營建署原本就已將大城、漢寶濕地列入國家重要濕地,因當地鄉長抗議而作罷。

設國家濕地?居民未有共識

大城鄉長吳明玉就直言:「我們要國光石化!」大城鄉50歲的公所主祕詹天意也說過:「長輩們都想著,靠國光把外地的晚輩找回鄉來。」

然而,芳苑鄉鄉民代表、也是彰化縣養殖漁業發展協會總幹事的林濟民卻持反對意見:「我們堅決不要國光石化!破壞了海岸,漁民怎麼生存?」

「一直到現在,在國家濕地的地圖上那塊地方劃的都還是虛線!」當時擔任評選召集人的現任立委邱文彥無奈地說。 在《濕地法》列為立法院優先法案後,營建署與地方的溝通變得迫在眉睫。

3月起,營建署已陸續於大城、芳苑、麥寮鄉,一口氣舉辦十場地方說明會。《遠見》也獨家追蹤,實地參與說明會第一現場,觀察官民溝通情況。

「你們台北來的,都不知民間疾苦!」在王功漁港旁,61歲蚵農林文炎,正和朋友坐在港邊綁塑膠筏。問他,生活裡有什麼苦?平日慣常講台語的他,用有限、卻生動的國語說:「小姐減肥!」

蓋六輕 蚵仔瘦、蛤仔長不大

什麼意思?「收成很壞啦,蚵仔現在都小一倍,瘦比八(台語)。」

林文炎說,自從麥寮蓋了六輕,吹南風時,廢氣飄到這裡,蚵仔都長不大了。

諷刺的是,蚵農出海必定要使用、俗稱「排仔」的塑膠筏,卻都是向台塑購買。「我們還向他們買東西,但錢是他們在賺,哪有回饋?」旁邊另一位蚵農還補上一句:「我們這裡喔,不敢娶某,不敢嫁。」

行經芳苑鄉的三豐村,正好遇到兩年一次的文蛤收成。兩三個婦人拿著篩網過濾體型,夠大的才賣得出去。在旁搬運的四、五個養殖戶也抱怨:「以前八個月就可以收成,現在要一到兩年!」 其中,養文蛤已經十幾年的林先生,每天凌晨4、5點,就要起床看水質,對水的變化最敏感。

他抱怨,六輕的空氣汙染導致酸雨影響水質,不僅文蛤長不大,拉長收成期,死亡率也增加,「以前收幾萬斤,現在只有1萬斤。」 此外,為了供應六輕用水,在濁水溪的攔河堰,也阻斷了原來要匯流至彰化海岸的水,影響了這裡的漁獲。

王功居民林連宗在說明會中發言,描述1960、1970年代的時候,天然漁場還沒有被破壞,魚產豐富,使得南北許多漁船聚集在此。由於漁船上都有一盞集魚燈,點點星火,成為聞名的「王功漁火」景象。

然而,現在的王功漁港,因為攔河堰工程,導致泥沙淤積,港口已半荒廢,高聳燈塔仍矗立,卻像一個大型樣品。為清掉港口淤沙,還需花大筆經費。

當地人笑稱:「光是清淤沙的錢,比小老百姓賺的錢還要多!」「民國60幾年時,一艘船回來可以賺35萬,當時愛國獎卷第一特獎也不過是20萬啊!」林連宗感慨,以前一艘漁船出海,返回就可造就兩個大富翁。現在出海一趟,搞不好要自己貼錢。

一樣的訴求,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

深受六輕所苦的漁民,當初就是害怕再來一個國光石化,生計更受阻,因而反對。只是,走了國光石化後,前途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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贊成者: 《濕地法》 是弱勢漁民保護

到了彰化說明會的現場,會發現反應十分兩極。

《濕地法》的推動,也宛若為過往無力招架大型工業開發的弱勢漁民,張開強有力的保護傘。「政府終於醒了!」王功產業觀光發展協會總幹事林煌財,在王功場次聽完簡報後,展開了笑顏。

然而,在另一場同樣內容的說明會中,卻呈現出截然不同的緊張氣氛。

現場不僅出動了兩台警車,還有八位警察在現場維持秩序。

原來,這場辦在信義村、芳苑村、芳中村、新街村的說明會,台下聽眾是當初傾向國光石化的支持者。由於對於劃為國家濕地可以帶來的正面效益不甚了解,使得衝突一 觸即發。

反對者: 要「黃金海岸」,不要濕地

有民眾舉手發言:「政府從來不曾在這裡建設過什麼,如果可以,我希望不要有什麼濕地,而是建設成黃金海岸。」

然而,從台中的高美濕地、台南七股的台江國家公園例子來看,劃為國家重要濕地後,不但能導入更多經費維護,也帶入了更多的觀光人潮。這,不正是民眾口中的「黃金海岸」願景?

另一位發言民眾對於劃設為國家重要濕地後之使用限制有疑慮。官員遂以法條逐條誦念說明。由於法條文字艱深,又只能用聽的,理解實在有困難。遂直接質疑,當地有黑面琵鷺,是否用地有限制? 然而,根據中華民國野鳥學會台灣區黑面琵鷺普查報告,黑面琵鷺並未出現在彰化,90%以上在台南七股。

舉手表決 「全數反對」收場

營建署的官員這時僅以「喔?」表示驚訝,卻未察覺這位民眾提出根本錯誤的假設問題,還將錯就錯地回答,說明每年黑面琵鷺度冬時間,有四個月不能進入。

聽聞「四個月不能進入」,現場近百名民眾開始群起鼓譟,甚至有人憤怒拍桌:「只顧鳥仔不顧人民死活!」「這四個月我們要吃什麼?」「我們要餓死了啦!」

現場的官員也沒有釐清,台江公園的鳥類生態條件完全不等於彰化海岸。

沒想到,正在民眾拍桌、氣氛最躁動的高點,官員竟然選擇在這時說:「不然我們來舉手表決(是否劃為國家級濕地)!」最後以「全數反對」收場。

居民贊成或反對 都為求生存

同一個訴求,為何出現截然不同的結果?

事實上,當這場全數反對的說明會結束後,記者進一步詢問民眾,他們的意見分別有: 「工業的廢水都排到這裡都不處理了,還說什麼濕地?都是騙人的!」 「我朋友在賣香腸,一天賣不到2000元。這裡人那麼少,怎麼帶動觀光?」

「不要劃什麼濕地啦!政府先讓我們的日子過好再說……。」 由此可見,反對者所面臨的難題,其實與贊成者並無不同。同樣面臨艱苦的生存環境、工業汙染對生活造成的衝擊,也因地方缺乏建設,對政府產生不信任。

彰化縣環保聯盟副理事長蔡嘉陽如此建議:「應該直接和蚵民說,如果被劃成了國家級濕地,你就可以和人家說,你種的蚵仔是來自國家級濕地耶!賣出的價錢會比較好!」

居民林連宗也說:「應該叫一台遊覽車,讓居民實地去台南七股濕地公園走一趟!」 不同的溝通方式,結果會不會一樣?營建署負責地方說明的官員們,應該多動點腦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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