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峽對岸的我們，很多人都認識王澍這位極具環境反省力的天才建築師，得獎消息傳來，都為他喝采、甚至佩服大陸建築界，這麼快就能受普立茲克獎的肯定。然而對許多熟悉大陸近20年發展的台灣建築師，在高興之餘，心中還多了一絲複雜。我們那麼多建築師、建築學者大聲疾呼、推動改革、改建築教育體制、改建築師高考體制、改公共工程招標方式、甚至衝撞慣例直接邀請國際大師來台灣設計，希望以國際名作來為台灣建築樹立典範，讓學生直接向大師學習、讓年輕建築師有名作可學、讓資深建築師有機會與大師切磋而能與國際接軌。這一系列的信念，在王澍獲獎的瞬間，只剩下一個關鍵問題：台灣何時才會有第一位普立茲克建築獎得主？
我心裡的複雜其實更複雜。
1996年我到北京清華大學與上海同濟大學擔任建築講座，16年前我從新竹交大帶去的，不只是大陸師生不常見到的建築理論與創作，甚至連我帶去的筆電、投影機、雷射指示器都讓大陸師生嘖嘖稱奇，一直告訴我「這些設備不只建築系沒有，連電腦系也比不上。」然而，短短16年間，每次去大陸講學，我看到的景象是一部部好電腦人手一機、一間間新實驗室進駐教室、一棟棟設備完善的建築系館矗立在校園。16年來，硬實力，我們就不比了。
軟實力的時代、創意的競賽
每當台灣在任何方面被大陸趕過去時，小國的我們幾乎都說「大陸超越不了我們的，是創意」。當台灣的製造業紛紛外移大陸時，我們說「台灣要贏大陸的，是創意」。當台灣的建築與城市進步緩慢、大陸前衛的建築與嶄新的城市建設一項一項完成，我們只能說「台灣能贏大陸的，是創意」。當台灣資源豐富的交大建築所平均每30天請一位國外名師來台演講時，上海同濟大學建築系平均每3天請一位國外名師，我們再講「台灣要贏大陸的，是創意」，但是心虛了、聲量小了。
在軟實力時代，我們靠的是文化、創意所帶出的力量。如果我們拿「建築」作為文化與創意的一個指標，台灣和大陸相較，硬實力不比了，但軟實力也許值得一搏。讓我們回到開頭的話題，當2005年世界知名的麻省理工學院建築系對外徵求系主任，當選者是北大的張永和，大陸已有國際頂尖領導建築人才，我們還能講「台灣贏大陸的，是創意」？當普立茲克建築獎頒給王澍，我們還能講「台灣贏大陸的，是創意」？
如果拿「建築」做例子來看整體的藝術、設計、都市、建築，台灣能贏大陸的，還是創意嗎？如果創意不再贏，那麼，我們與大陸在文化上的軟實力競賽，該比哪些項目？
（作者為亞洲大學副校長；本專欄由劉育東、劉維公、姚仁祿共同主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