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關於「經濟VS.環保」的拉扯,不斷困擾台灣政府與產業界,很多人在觀念上都明白往後將是環保優先的時代,卻又捨不得放棄原有事業。
面對兩難,209年的老公司杜邦,是怎麼解決的? 1802年以火藥起家的杜邦,後來轉型成一家多元的科學公司,經營範疇涉及化學、材料、能源、紡織、電子等領域。
以往,紡織業所需的纖維材料,多半從石油提煉而來,如當前的四大合成纖維:聚酯(PET)、尼龍(Nylon)、壓克力(Acrylics)、聚丙烯(PP)。
杜邦在此也有不可撼動的成就。如1930年,杜邦便發明了合成橡膠與合成纖維,1935年推出全世界第一條尼龍,1959年更發明了享譽全球的「萊卡」(Lycra)彈性纖維,開啟紡織業的新革命。
2003年,杜邦卻將握有萊卡品牌的紡織與室內飾材事業部獨立為「英威達公司」(INVISTA)。當時,這個事業體的年營收超過60億美元,在86個國家擁有1.8萬名員工,是全世界最大的整合纖維公司。
因為杜邦對美國政府做出2015年的永續承諾,改變了這一切。杜邦承諾致力減少環境足跡,並提高綠色產品的營收比重。
2004年,杜邦做出一項大膽的決定,將英威達賣給「科氏工業」(Koch Industries),成為當時震驚華爾街的大新聞。因為,擁有萊卡和其他40多個品牌的英威達,可是杜邦眾多事業群中,最賺錢的一隻金雞母。
「這個動作等於告訴大家:我們再也不碰石化纖維,即便那些曾代表杜邦的核心產品!」前台灣杜邦總裁、現任杜邦應用生技事業群亞太區總經理陳榮二回想。
對杜邦台灣分公司來說,更是首當其衝。由於台灣身為亞洲紡織業重鎮,將英威達切割出去,營業額馬上少了幾十億台幣,許多舊同事就此變成陌生人。
紡織產業綜合研究所副所長連榮勝分析,杜邦當時只留下少數的利基型纖維,如用於防彈衣或輪胎上的特殊纖維,其餘幾乎都放棄,「這宣示了他們的大方向是往bio-base(生物系)走,他們不是放棄纖維這項產品,而是要另闢一條道路。」
技術創新 當策略轉型原動力
事實上,杜邦下決定前,早已做好因應計畫與市場評估。
杜邦的盤算是,環保風狂吹下,往後對環境不夠友善的產品終將出局。與其等待石油耗竭的那天到來,不如及早找出不靠石油的技術,改以生物纖維提煉紡織材料。如近年廣受矚目的PLA(聚乳酸生物分解性纖維),便是由玉米提煉而成,不僅有助環保,還可以避免耗用石油。
事實上,杜邦的生物纖維技術已經研發多年。2000年問世的Sorona(智慧型聚合物),便是生質基材產品的第一砲。
與石化纖維相比,Sorona有37%的原料來自再生能源,可減少63%的排碳量及30%的能源消耗。除用於服飾、布料,還能用在地毯等家飾用品,且染色表現與觸感毫不遜色,吸引不少服裝大廠採用這種新材料。
據估計,2009年全球生質基材產值高達900億美元,未來成長潛力驚人。杜邦第一條生質基材生產線在2006年啟用後,2009年訂單量便成長近兩倍,預期2015年時,來自可再生材料產品的營收要提升至10 億美元。
首次來台的杜邦全球副總裁暨生質基材事業部總經理約翰.雷諾(John Ranieri)強調,技術創新真的是關鍵。回頭檢視2015永續承諾,2009年杜邦全球營收261億美元,其中74億來自使用非耗竭性的資源。
召伙伴加入 串起整體產業鏈
當年度杜邦投入6.6億美元的綠色產品研發經費,並獲得7.3億美元的綠色產品營收。預計到2015年,上述兩項目標要進一步成長至20億及80億美元。
儘管未來挑戰仍然艱鉅,但時代氣氛卻對杜邦愈來愈有利。
今年初,美國農業部便宣布推動生物原料產品認證,揭露原料來源及產地,杜絕對環境不夠友善的產品。
不過,擁有願景和技術還不夠,如何號召產業伙伴一起加入,並制訂市場導向的營運策略,才是邁向獲利的最重要步驟。
2007年美國市調顯示,80%消費者認同環保很重要,65%願為綠色產品付出較高價格,平均每100美元願多付8.3美元,這些都是說服產業伙伴跟進的有力說辭。
加Sorona問世後,杜邦費盡心力從紡織業上下游尋找合作對象,說服業界試用這種新的纖維,從研發單位、原料廠、布料商、通路業、成衣品牌,一步步架構新供應鏈。陳榮二長嘆一口氣說道,「沒有一家企業有辦法完成所有事,沒有產業伙伴的支持,綠色產品只會叫好不叫座!」
長年研究紡織業的連榮勝也補充,紡織是非常根深柢固的傳統製造業,推出一種新的纖維材料,要成功商品化、產生獲利,起碼需要10~15年,杜邦看中的便是即將發生的替代效應。
約翰.雷諾表示,杜邦的最大優勢即在於,200多年的歷史,已看過多次的技術變革和景氣循環,賴以維生的核心能力也經多次變換,「早就習慣革自己的命了。」
除了有決心、還得有技術、並號召產業伙伴響應,即是杜邦發動這場綠色寧靜革命的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