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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不會更好?

趙文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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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文慧

1986-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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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 1986 / 11月號雜誌 第005期遠見雜誌

高雄市前鎮區一家化學工廠四周,從清晨起就圍聚了上千名憤怒的民眾,拿著標語,高喊「要廠主賠償損失」。

市政府門前,激動的民意代表帶領著兩、三千人,高呼反公害口號,並要政府負起督導不周的責任。

繁華的五福二路上,高雄公害防治協會發起的大規模示威,吸引了近萬名群眾。透過傳單的散發及大眾傳播媒體的報導,全體的高雄市民,甚至全國國民都一致聲援,嚴厲制裁公害事件的禍首。

假如台灣的環境品質繼續惡化,專家預估,這將是西元兩千年國內一幅隨處可見的畫面。

瀕死的河川、污濁的空氣、惡臭的垃吸、吵雜的噪音都是台灣目前已經存在的環境問題。

污染飲水源

在專家學者的勾勒下,西元兩千年臺灣的生態環境,更呈現一幅觸目驚心的圖畫。

在水污染方面,由於台灣河川乾旱期長,使污染嚴重性倍增。環保

專家指出,台灣河川在大量吞嚥家庭污水、工業廢水、垃圾和養殖排

泄物後,極易造成癱瘓,甚至死亡。而河川救治經費龐大,時間又很

漫長,以政府一向遲緩的步伐看來,西元兩千年的水污染情況恐怕將

比現在更嚴重。

水污染不但波及土壤、農作物及養殖的魚貝類,更重要的是污染飲水源。「假如情況持續下去,將來我們可能都不敢再喝普通的水,家家戶戶必須裝濾水機,甚至改喝礦泉水,」台大環工所副教授蔣本基擔憂地說。至於河濱垂釣、散步的美景更是遨不可再。

至於空氣中的隱形殺手-空氣污染,在末來也是隱憂重重。目前已高達七百萬輛的汽機車和佔台灣GNP近五○%的工業,是製造空氣污染的兩大禍首。展望末來,汽機車數及工業發展的不斷爬升,將使空氣品質更為惡劣。「目前環保局的應對方法是儘快全面實施低硫量的無鉛汽油,並逐步提高防治標準,」環保局長莊進源表示,政府預計在萬元兩千年完成的大眾捷運系統,也將紓解部份台北市的交通壓力,並減輕空氣污染的情況。

敲起健康警鐘

但假如環保工作的步伐不夠迅速,嚴重的空氣污染將在末來國民的健康上敲起警鐘。台大醫院醫師謝貴雄在去年做的一項調查中發現,台北而七至十五歲的學童,染患氣喘病的比例高達五.一%,比一九七四年高出四倍。而小兒氣喘病一向被認為與空氣污染有密切關係。

「假如空氣污染,尤其是汽機車排放廢氣的情況不改善,這個數字還會繼續上升,」專研小兒過敏症的謝貴雄擔憂,不斷惡化的空氣品質,將對下一代的健康造成長遠不利的影響。

民意測驗協曾做的一項調查顯示,最讓民眾深惡痛絕的公害是「噪音」。然而專家預測,十四年後的台灣民眾,可能仍然無法擺脫噪音的困擾。「因為純個人都可能是噪音污染源,」環保局一組組長孫岩章解釋,由於每個人都能製造噪音,如亂撳喇叭、拔掉消音器或是大聲喧嘩等,因此噪音的防治極為不易。展望二十一世紀,「假如國民的公德心沒有改善,噪音的陳情案件仍將層出不窮,」這位農學博士肯定地說。

實施垃圾分類

在一片環境污染的悲歌盤中,西元兩千年最有希望圓滿解決的是垃圾問題。都市圾垃處理計畫由於被政府編入十四項重要建設中,並得到二八○億元的巨額預算,以興建六十七處掩埋場及二十三座焚化爐,而讓人眾對垃圾處理的前景充滿樂觀。「二十一世紀台灣將因焚化爐的普遍使用,而使垃圾問題有了妥善的解決,」六十一歲田莊進源滿懷信心地表示。

配合焚化爐的陸續啟用,社會大眾也必須開始實施垃圾分類制度。民眾是否能充份合作,將足未來垃圾問題能否徹底解決的關鍵。

在各類污染中,最讓識者擔憂的,可能還是排放各類有毒廢棄物的工業污染。這種曾在美、日等國寫下血淚教訓的公害事件,過去在國內也發生多次,其中最嚴重的一次為民國六十七年高雄大社中化廠排放廢水,造成一人死亡、四百餘人受傷的慘劇。

知識與美味同行,遠見請客西堤

向前瞻望西元兩千年,專家們憂心如焚地推斷,假如政府繼續縱容工業界的肆意污染,更可怕的公害事件將難以避免。「更大約悲劇不是沒來,只足『時候末到』,」台大公衛所教授王榮德擔憂地表示,公害疾病的造成是長期而緩慢的,今天受害可能要在十年、二十年後才發病,對於幼童更可能造成終身的傷害,因此更需要政府給予特殊的重視。

環保組織崛起

隨著環保意織的普遍覺醒,專家預估,反公害的呼聲和激進的環保運動將排山倒海襲向西元兩千年的台灣。

長期觀察台灣地方性環保行動的社會學者蕭新煌認為,假如台灣的公害問題不能有效控制,將來社會上的衝突將愈來愈多,而大規模的環保示威活動,也將在各地如火如荼地展開。「假如政府採取高壓手段,更可能造成難以收拾的後果,」對於環保運動可能引發的社會不安定,他也提出了警言。

和激烈的環保運動同時展開的,則是反公害組織的相繼成立。中研院民族所研究員蕭新煌預言,隨著公害事件的發生,全省各地的環保組織,將會逐個凸現崛起。「到了西元兩千年,我們也一定已有一個強而有力的全國性環保組織,」他斬釘截鐵地表示。

在民意的驅策下,未來的環保運動也將和政治運動聲氣互通。以西德聲譽鵲起的綠黨和有「公害國會」之稱的日本議會為例,環境品質文教基金會董事長趙少康推測,「邁入二十一世紀的台灣環保運動,將會演變成一項社會運動和政治運動,」而且也將會有愈來愈多的地方首長和民意代表,以環境保護做為主要政見。

對於十四年後台灣的環境風貌,政府的環保政策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

政府的心結

依照經建會的長程規畫,政府對趕上先進國家的環境水準野心勃勃。規畫中預估,我國到西元兩千年時,在環保方面的投資將佔GNP的二.二%,是去年(○.二三%)的九倍。而衛生單位更揚言,要以十年的時間達到今天日本的環境水準,包括可以垂釣的乾淨河水、相當清新的空氣及由焚化爐處理全國一半的垃圾等進步的情形。

然而專家們認為,由於台灣的環境問題糾纏著一些難解的結,因此政府的估計未免失之樂觀。

在自然地理條件上,台灣的地狹人稠,是污染問題最大的不利點。據估計,到了二十一世紀,在這塊三千六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將擠上兩千三百萬人。人口的急遽膨脹、都市化的發展和居住空間的擁擠,使得台灣的公害問題,比幅員廣潤的國家更為嚴重。

而在政府方面,恐懼拖慢經濟快車的速度,仍將是未來環保工作難以推展的主要癥結。「政府的心態是窮怕了,」趙少康認為,一味重視經濟發展是政府始終無法鐵腕整治公害的心結。而政府環保目標的遲疑不定,反映在現實層面上,便有法規不全、取締人力不足、環保單位地位無法提升等問題。

消除過客心理

企業界缺乏社會責任的觀念,也是環保工作的阻力之一。環保局長莊進源表示,企業界對環保法令的執行,通常有三種連續反應:先和政府討價還價,再採「拖」字訣,最後和環保人員玩「捉迷藏」的遊戲。「企業界的不願配合,造成執行時極大的困擾,」他表示。

更大的一個污染源則是社會大眾。不愛惜環境、缺乏公德心、不守法的民眾,常常在不自覺間加深了環境的創傷。而更令識者擔憂的是,國人的本土觀念不夠強烈,有些人心存不久居此地的打算,因此在製造污染時更加肆無忌憚。「要改善環境問題,過客的心理一定要消除,」趙少康肯定地說。

專家學者對二十一世紀台灣環境的悲觀看法,也正是基於上述這些難解的結。

相對地,政府官員的態度則樂觀得多。「自從行政院環保小組成立以來,各項工作都在快馬加鞭地進行,」經建會技正也是環保小組一員的潘丁白指出,無論是法規的修訂、解決方案的研擬及整體的規畫,政府都以更快的速度在處理。曾參與環保方案擬定的中央大學土木系主任歐陽嶠暉也認為:「政府在環保工作上的確邁出了第一步。」

環保工業興起

在政府的規畫中,重擬及修訂向為各界詬病的公害法規是當務之急。「各項法規將會愈來愈完備,公害防治標準也會愈來愈高,」曾任環保局南部監視中心主任的孫岩章相信,「西元兩千年時,台灣將會擁有一部公害憲法-公害防治基本法,使各項子法有所依歸,不致互相矛盾。」

隨著法規的完備和社會的需要,環保工業將是二十一世紀台灣的新興工業。「環境工業的發展是未來的必然趨勢,」經濟部工業污染防治服務團團長曾聰智解釋,政府考慮在末來將環保工業列入策略性工業,給予租稅優惠等獎勵措施,再加上大環境的需要,環保工業的興起是可以預期的。

西元兩千年台灣的環境風貌如何,決定權就在今天,也在每一個居住此地的人手中。政有的決心、企業家的良心和全民的公德心,是重塑美麗寶島的關鍵。「假如西元兩千年的生活環境比今天還壞,我們不但對歷史無法交代,對後代子孫更無法交待,」歐陽嶠暉教授的這幾句話,或許們得有一位台灣居民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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