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從中二高烏日交流道下去,延著溪南路的指標往霧峰方向走,不一會兒看到稻田裡有一個斗大的鐵皮屋,屋頂上「良品商行」四個大字,告訴我們找對地方了。
迎門而來的正是今年50歲的翁良材,滿頭汗水及沾著污泥的T恤,顯示已忙了一上午,但這時也不過才10點。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農夫的工作時刻表。不過對翁良材來說,這句話並不適用,因為他天未亮就在田裡,天黑了還是在田裡。
也就在這片稻田間,他發動了台灣稻米運動。
2008年初,43位來自全省各地的農民齊聚一堂,其中沒有政商名流,只有媒體及他們的親朋好友,簡單的慶祝台灣稻農公司正式成立。
看似簡單的開幕儀式,但瞭解背景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場小蝦米對抗大鯨魚的行動,也是挑戰長期以來不公平的稻米產銷制度,最重要的一個開始。
糧商賺飽飽吹冷氣,稻農卻只能頂著大太陽工作
小蝦米指的是20餘萬名的稻農,他們種出來的米,如未取得糧商登記許可,只得自行販賣300公斤以下的稻米量,否則會罰款。但相較於果農及菜農,都沒有此類規定,唯有稻農受限制。
也因此,除政府收購公糧外,糧商成了稻農出貨的唯一銷售管道。但長期以來,糧商以低於政府收購價格來收購稻農的米,讓辛苦種稻的農民沒賺什麼錢,但是收購稻米的糧商卻賺得飽飽的,因此台灣稻農公司要打破這種不合理的產銷模式,走一條全新的路。
「糧商一年可淨賺30億的錢,但他們吹冷氣、坐辦公室;反之,農民頂著大太陽,汗流浹背,卻還可能血本無歸,因此我們要自已走出一條路,」擔任兩年台灣稻農公司董事長的翁良材說。
目前稻農公司全省有43位農民,約有1000公頃的自有或租用農地,每年產出2萬、3萬噸的稻米。近年來很盛行的「我的一畝田」企業或個人認養稻田的活動,正是台灣稻農公司與PayEasy購物網站合作開發出的創新銷售模式。
「透過企業認養,目前約有100公頃的農田採用此契作模式,每年以18萬來認養1750公斤的稻米,」翁良材解釋。這種新方式讓稻農約有三成利潤,能繼續務農下去。
翁良材指著自己500~600坪大的糧倉,還有剛買的300萬插秧機說,「向農會借了6000萬的錢,預估要做到60歲,才還得完。」因為一包1.5公斤的益全香米才賣150元,不知要賣多少包,才能還債。
意外當起農夫,還拿下青年神農獎
說起翁良材會當農夫,也有段曲折故事。職校畢業後,他原本不想繼承父業務農。但到廟口擺香雞排攤位,又無法兼顧家中小孩,最後只好回老家。
當時是1990年,村裡一位老農想退休了,育苗設備有意出售。翁良材借了20萬元,頂下二手機器,開啟了農夫人生。也許是老天幫他,第一次育苗播種8000箱就賣光,讓他能再買設備,做大規模。
指著眼前五分大的育苗田,微胖身材的翁良材靈活著穿梭在田埂上,動作迅速。問他一盤育苗能賺多少?他老實地說:「4元,這是辛苦錢啦。」
培育秧苗五年後,在農會建議下,翁良材開始嚐試種稻,租了五分大的田地試驗,結果一試就靈。不僅在1997年拿到「青年神農獎」,還讓他困擾多年的腎臟病不藥而癒。
糧商出惡招打壓,他組台灣稻農公司對抗
2007年4月23日,翁良材接到一通神祕電話,告知他隔天農糧署的會議中,糧商聯手準備刪掉「糧食管理法」中「稻農可自售300公斤以下」的規定。他隔天一大早上台北,要求進入會中。「你們是靠農民而賺大錢的,卻不肯讓農民自己賺些小利,」翁良材在會議中破口大罵。
雖最後沒有做成結論,但也促成日後的台灣稻農公司。這些年來他也遇到糧商不悅,抵制他的小動作不斷。
「我在超商賣場擺自有品牌的米,糧商也在旁邊擺放相同的產品,價格硬是比我低,」他說。「我的一畝田」企業認養活動,糧商也如法炮製,接洽企業認養。「為何要來搶我們這些小盈小利,」翁良材無奈地說。
不僅糧商打壓他,父親也念他:「幹嘛搞這些有的沒的,好好種稻不就沒事。」「農民要自強,要團結,才不會永遠被欺悔,」翁良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