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將於明年底與我們終止外交關係。各方傳說,巴拿馬也將承認中共。再加上美國與中共「重修舊好」,那麼台灣未來國際處境如何,國人普遍關心。
碰到這種情形,「泛統獨」的爭論一定會再度引發。有人認為,我國外交之節節敗退,是源於「一個中國」的立場。必須明示台灣是一個主權獨立的政府,不是大陸統轄的一部分,才有可能進入聯合國並拓展國際活動空間。反對此說者則指出,根據國統綱領,目前台灣還承認一個中國,都不能見容於中共了,若在形式上或實質上談「分離」,也就是標榜「一中一台」或「兩個中國」,中共的態度不是會更激烈嗎?
台灣討論外交問題一向還有另一種說法,就是與兩岸關係「平行進展」。也就是說,先要把兩岸關係維持在一平穩和諧狀態,那時我們在國際間的活動,才不會受到中共的打壓。這種論述其實也非常弔詭,中共最不願見的就是台灣以主權政府與他國來往,以免將來形成實質上的「雙重承認」,所以處處抵制我們。若是我們把兩岸關係弄好的目的是走向國際社會,那不是緣木求魚嗎?可是兩岸若處於緊張狀態,台灣爭取國際空間就更困難;所以這也是一個無解的題。
國家處境已經到了這步田地,有些事不妨老老實實說清楚。我們可以算算,台灣前途究竟有哪些路好走?然後再商量怎麼走。
第一條路是統一。
中共希望統一。根據國統綱領所訂,我們原則上也贊成統一,但不是現在。現在大陸上的社會主義制度我們受不了,沒有人願意過那種生活,中共的「一國兩制」也不可信,所以暫時不能統一。中共如果要立即統一,那就要打仗。打仗台灣受害最大,而大陸也不能不考慮他們「改革開放」的大事業,以及可能引發的國際上的問題。
第二條路是獨立。
在台灣有些人主張獨立,中共自然堅決反對,這是他們一直不願放棄「必要時使用武力」的理由。從台灣立場說,如果確有多數人贊成獨立,而不流血就可達成,自然可以考慮;如果流血可以達成,也可以考慮,哪有不打仗而能獨立建國的?如果流血也不能達到目的,那麼硬幹就未免太魯莽滅裂,是置兩千一百萬同胞於險地。如前面所說,中共為了本身的利益,他們未必願意打仗,但台灣如果要獨立,他們似乎不會不動武。
第三條路是維持現狀。
台灣聲明,在大陸某些承諾下,台灣將避免分離意識;大陸聲明,在台灣某些承諾下,大陸暫不談統一問題。至於那些「承諾」應是什麼?則兩岸可經由政治談判達成協議。
這三條路,第一條和第二條都要打仗流血死傷,只有第三條是一條和平的路,所以第三條是值得選擇的。而打仗固將使台灣受到重創,即對大陸也無好處,所以這條路也可能是雙方願意選擇的。
多注意門內
也許有人說,這樣的分析是不是太簡單化一點了?兩岸關係當然頭緒紛繁,但是無論怎麼走,也不外乎這三條路。政治人物之所以走得迂迴曲折,弄得天花亂墜,看來十分複雜,都是別有用心,都是把同胞大眾的利益放在他個人利益之後;不是找不到那條最好的路,而是不願走那條路。
一個國家在國際上孤立,當然會感到窒息難過,所以拓展國際空間是沒有人會反對的;但是我們要不要傾全國之力來做這些事,把大部分資源都投注於外交。更要緊的是,我們不能眼睛只盯著門外,反而把家裡的事忽略了。
外交是內政的延長。由於早年「台灣經濟奇蹟」奠下基礎,後來雖然很多友邦轉向中共,但是還與我們保持經貿上的實質關係,雙方互設代表處,往來密切。如果我們經濟下滑,將來沒有東西賣給別人,也沒有錢買人家的東西,那時的國際關係恐怕才真正不堪設想。
那麼我們的經濟是不是下滑了呢?行政院提出「振興經濟方案」,要「改善投資環境」,要「提升國家競爭力」,其中訊息是不可言喻的。而經濟學家也明白指出「台灣經濟奇蹟正在褪色」。我們多放一點精神在國內,恐怕是刻不容緩的事。因為經濟若走下坡,國際關係必然更走下坡。
桃園縣長劉邦友住宅血案發生後,有人說「台灣愈來愈像西西里」,義大利駐華代表表示抗議,認為黑手黨殺人也沒有這麼殘酷。這時我們才理解,原來台灣的治安比西西里島還不如了。不要有一天我們驀然驚覺,原來我們的經濟已滑向谷底,那時再後悔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