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德南部山間一個叫做艾坦伯格的小村莊裡,將晚的街道上幾乎看不見一輛汽車。小村中央的空地上,立著一個玻璃圍繞、亮著小燈泡的小小亭子,裡面一個聖誕樹形的木架上,轉動著一個個手製的小木偶,這是當地慶祝聖誕節的習俗,也是小村上唯一透露的一點生氣。
但在退休礦工魯道夫和艾莉的十多坪大、一房一廳的小公寓裡,談話的氣氛卻跳躍著掩不住的興奮和激動。
社會主義是有人性的
魯道夫:生活在這個環境裡四十年,我早已習慣了一切,沒有比較,甚至不知道有什麼可期待的。突然間,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我好像瞎眼忽然能夠看見,不禁自問:過去四十年,我們過的到底是什麼日子?
以前我也不是沒有懷疑過,但是我不敢多想,總是找些理由,好讓自己過的安心點。
艾莉:我們兒子二十四歲,今年九月,帶著太太、小孩,兩手空空地就跑到匈牙利去了。我簡直驚呆了。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們這兒有房子住,吃的、穿的都不缺,為什麼?
現在我明白了,他們在外面才有希望。他大學畢業,是有執照的工程師,但是在這兒,因為他不是黨員,沒有升遷的希望,只能永遠做技工。現在他在西德造紙廠做工程師了。
魯道夫:我相信社會主義是有人性的,是可以做到的,但是以前那個政府做的那一套社會主義,我不能接受,把人關在圍牆裡的社會主義,不是真的社會主義。
當然,我以前並不知道這些。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日子還過得去,我們根本沒有自覺,也發現不出政府有什麼問題。
艾莉:不過看到電視上大官開會,有花、有好吃的,我們卻什麼都沒有,心裡還是會嘀咕的。
魯道夫:住在大城市的人比較知道政府究竟在做什麼,我很高興他們跑到街上示威。這個社會過去沒有衝突,那是因為它生病了,病在裡面。
何內克真該死
艾莉:我過去完全相信電視上的那一套,以為何內克是什麼救星,他真該死,雖然他現在又老、又病,可是還是應該接受審判,應該去坐牢。
魯道夫:我相信新總理莫德洛可以做的很好,社會主義就要這樣的人來做,才能真正實現。我們現在什麼意見都看得到、聽得到,我認為這就是民主;我們能出去,也能回來,這就是自由,這比舒服的生活更重要。
艾莉:我還是覺得東西不該這麼少,又這麼貴,新政府一定要趕快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