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派法官?比較多人稱我們是「司法紅衛兵」吧。」反應快、說話也快的台北地院法官周占春冒出這句話,說完,連自己都笑了起來:「開玩笑的。」
個子不高卻渾身充滿幹勁的周占春,以前抱怨法官在法院裡「被管得像小朋友一樣」,好像只把法官當作一個行政科員。所以當司法改革開始風起雲湧,他也義不容辭地投入其中。
八十三年九月,新任司法院長施啟揚決定召開「司法改革委員會」,地方法院可以透過法官互選,產生三名委員。周占春和台中地院呂太郎、高雄地院陳真真,以北中南的組合「連線拉票」,主動向全省法官寄發說帖,表明他們對司法改革的共同主張和具體做法,最後三人也都順利當選。
司法改革路迢迢
周占春回顧他們剛開始「衝」司法改革時並不否認,司法界像「黃埔軍校」一樣重視期別倫理,使得改革派法官的舉動,讓許多資深法官不能接受。周占春也同意美國大法官赫姆斯的名言:「法律的生命是經驗,不是邏輯。」經驗確實是好法官的條件之一,但不應是唯一條件。
「否則,不是先出生就先贏?」講起話來心直口快的周占春認為,必須要以行為操守端正、裁判品質良好,以及是否是飽學之士來決定真正的「司法倫理」。
法官的特性使得周占春在講話時,習慣把每一個問題都釐清楚,因此雖然現在行政體系干預審判的情形已不復見,但他還是很客觀地指出:「司法獨不獨立,和民眾相不相信是兩回事。」
事實上,法官獨立審判,因此裁判的公評也應需各個法官獨力承擔;但是民眾或輿論還是常會出現「一竿子打翻一條船」的評論。他承認,要改變民眾對司法的看法,其實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 看到一些共同奮鬥的法官,受不了改革速度太慢紛紛退下,周占春無奈地說:「大家都急,可是急有用嗎?」不過,他也坦言,「比較正常」的人都會選擇離開。許多司法官感嘆,辛苦努力換不到社會的肯定,繁重的工作壓力似乎也沒有改善休止的一天,連周占春也不敢肯定自己會不會永遠堅持下去。
「現在還年輕,可是我也會想,到了四十歲、五十歲,難道一輩子就一直埋在裁判書裡,被永遠結不完的案件壓得喘不過氣來?」他搖搖頭:「這樣的工作環境,看不到未來。」
為司法改革付出努力,也承受批評,雖然在周占春心裡,對司法獨立的夢想,一點也沒把握。他只能說,自己有幸能恭逢其時參加這一波司法改革,講了他應該講的話。
司法改革最後會有所成就抑或是挫折,也許仍言之過早;然而對周占春來說,現在他所做的一切,則是身為法官所應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