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魏德聖的《海角七号》破紀錄的在台灣創下5億3000萬的票房,僅次於《鐵達尼號》,振奮沉寂已久的台灣電影市場。
同年,台灣電影在國際影展的表現也很亮眼。2月的柏林影展,張作驥的《蝴蝶》與周美玲的《漂浪青春》同時入圍電影大觀單元。
到了5月坎城影展,鍾孟宏的《停車》入圍「一種注目」單元,而何蔚庭繼以《呼吸》在坎城為台灣拿到第一座最佳短片獎後,新作《夏午》再入圍導演雙週。
回首1980年代,侯孝賢、楊德昌與蔡明亮等導演,以獨特寫實的敘事美學,在國際三大影展競賽奪獎連連,掀起台灣新電影的浪潮。如今,三大影展不再只是大師的舞台,而是台灣新一代導演,紛紛從觀摩及小型競賽單元,力爭出頭的機會。
若回頭看2007年的柏林影展,台灣新銳已可說是人才輩出。陳芯宜與周美玲分別在青年導演論壇與電影大觀等出線;當年度的最佳短片銀熊獎《美》,則是以台灣為工作據點的華裔美國導演陳駿霖,結識德國大導溫德斯之作。
在威尼斯影展,林靖傑的《最遙遠的距離》,繼前一年鄭有傑的《一年之初》,也拿下國際影評人週獎,並在香港建立一票難求的票房口碑。
事實上,2005年後,台灣新銳導演盡出,在國內打口碑、國外跑影展,大舉打開國片的國際知名度。
金馬國際影展執行長聞天祥觀察,2008年是台灣電影已啟程航向新階段的契機。香港知名電影學者葉月瑜也直指,「這兩年台灣電影意氣風發,有點『文藝復興』的跡象。」
尋回觀眾絕對是這波台灣電影文藝復興的一大動力,也改寫了「台灣電影」的定義。
1990年代,台灣因未建立電影工業規模與配套制度,在好萊塢電影大軍壓境之後,全面崩盤。李安在國外謀出路、台灣新電影在國外開拓藝術片路線外,其他類型的創作幾乎全軍覆沒。
然而,綜觀近五年新銳導演的作品如《海角七号》,均取材自本土與生活的故事,拉近電影與觀眾的距離。
同時,台灣電影開始出現以往少見的類型片,包括青春文藝、幫派、運動與推理等。跨國經驗豐富的陳駿霖發現,《海角七号》前,新人在國外籌錢不易,因為台灣電影為人所知的只有一種藝術片,但現在大家曉得且開始期待沒有觀看距離且類型多元的台灣電影。
因此,有別於國片以往得靠國際影展背書,才回台灣行銷的模式,這波國片則是先取得台灣觀眾的青睞,鈕承澤的《艋舺》就是一例。2010年開春,《艋舺》團隊正在柏林影展觀摩放映,台灣不斷傳來捷報,累積票房直達2億6000萬,聲勢浩大,海外代理發行權也前所未見的炙手可熱。
「以前是我們追在國際片商後面跑,現在是他們主動接洽,」知名演員與監製李烈難掩興奮,《艋舺》也是台灣睽違18年後重返日本影壇做全面性的商業映演的電影。
在國際影展已可呼風喚雨的侯孝賢,從2009年起開辦金馬電影學院,號召重要電影人士傳承經驗;對於國片觀眾回流,他樂見之餘更直指,台灣已出現一種吸引人的氛圍,「未來十年將是國片創作力最強的時間。」
新聞局輔導金 鼓勵人才交流
國片再度走向中興之路,新聞局的輔導金政策扮演關鍵角色。
1990年開始的輔導金,歷史悠久,在國片積弱不振時,一度被質疑「愈輔愈倒」。但2004年起,輔導金陸續改制,增加新人組與面談審查等。
李烈分析,輔導金支持許多年輕導演圓夢,提供創作與互助的正向氛圍。更重要的是,透過電影各領域專家與創作者面對面的溝通,提昇電影製作的行銷企劃與執行力,加強與觀眾互動的部分,包括《海角七号》等作品都曾受益。
有趣的是,輔導金縮短電影與觀眾的距離,卻也保留承襲台灣新電影的人文創作空間,「輔導金確定分擔回收,不需完全向好萊塢類型的商業電影靠攏,才能發揮創作的自由度,彰顯台灣電影的特色,」陳駿霖的短片《美》,以輕鬆幽默的手法,拍攝台灣夜市生命力,感動了溫德斯,後來願意擔任他延續《美》的長片《一頁台北》的監製,該片並榮獲柏林影展最佳亞洲電影獎。
「新銳導演的特色是沒有包袱,在商業與藝術之間拍好看的電影,選擇走自己的路,」李烈歸結。
新浪網創辦人蔣顯斌進一步觀察,台灣影像創作與其他電影大國相比,有種「動人的誠意」,讓台灣從新電影到這波文藝復興能在國際找到自己的位置。
近幾年來台灣的動畫創作即是如此,愈來愈多年輕人,能以簡單而感人的故事打動各國觀眾。
2011年,先是台藝大學生的畢業作品《Out of Sight》攻占動漫大國日本,用動畫表現眼盲女孩的世界,在雅虎動畫網點閱率第一名,被譽為「台版宮崎駿」。接著,美國學生奧斯卡初選也傳回好消息,台灣留學生紀柏舟以自身經驗創作的《光之塔》,因細膩詮釋成長與父愛,已榮獲國際等19個影展獎項的肯定。
台灣紀錄片的創作氛圍尤其熱絡。2008年,蔣顯斌以兩岸三地為據點,創辦CNEX華人紀錄片基金會,他發現台灣十年來持續有紀錄片上院線,且題材從社會爭議改革往心靈層面走,既包容多元,觀眾又埋單,在國際是很難得現象。
蔣顯斌呼籲,台灣在華人獨立影像創作的領域,絕對有能力領導,「台灣應著眼文化版圖,打出中華文藝復興旗幟,帶動文創與觀光發展。」一位兩岸三地極資深的香港製片也認同,台灣因自由度高,未來將扮演華語電影最厲害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