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０年代，大學人口大幅成長，且適逢全世界瀰漫與舊文化相抗衡的思潮，各國政府對青年的態度紛紛轉變，使六０年代成為美國及西歐高等教育史上，從事學術改制的偉大時代。
這裡所指的「學術改制」，是就學術體制及科系的重組整合而言，即設立新型態的大學教育，以培養學生對人生知識的整體眼光為理想，而非以職業訓練、市場需求或滿足某些團體的需要為目標的改革。
大學應各有特色
在正式談及本人親身參與加州大學各分校改制的經歷之前，先談談當時的歷史背景。
我任職柏克萊加大校長時，曾聽到許多師生抱怨：「學校太大、學生太多，讓人很沒有親切感。」我非常同情這種感受，認為總有比傳統方式較好的辦法，可改進現狀。
我篤信多元化功能，喜歡一件事有不同的做法；設想如果各大學在不同想法的校長領導下，甲校在某方面著稱，而乙校在另方面也毫不遜色，彼此各有千秋，總比英國高等教育只有一種金字標準活潑而富彈性。
所以在加大總校長任內設立三個新校區時，我竭力讓各校區有所不同，並且在籌設時，即針對不同教育理論慎思規畫。
如加大聖塔庫滋(U.C. Santa Cruz)分校，以彌補學校太大、師生關係疏遠的缺點為初衷，設立各自獨立的小型學院(每學院約有五百至六百位學生)，使學生入校較有親切感。因是小型學院，學生可在自己院內修習至少半數以上的跨科際課程，以「學院叢」(Cluster College)的理想，增進師生關係與學術交流氣氛。
可惜實行後，因教授們不願承擔過多責任去解決學生課業以外的個人紛雜問題，因此儘管目前各學院仍各具特色，但離創校理想已相去甚遠，是學術改制未完全成功的一例。
又如加大爾灣(U.C. Irvine)分校，創校時即在全校每間教室裝置最現代化的電子科技設備，學生可經由電腦輔助教學，加速學習過程。但學校尚末建造完成前，我們已發現學生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喜歡電腦，他們渴望和人接觸，因此在各電腦終端機旁特設研討室，請助理教授與助教指導學生，以致費用比預期高得多，學術改制算是部分成功。
學科重組受歡迎
值得欣慰的是，該校採用學科重組，如生物科學的各系是以有機體複雜性的層次(由細胞生物學至環境生態學)來畫分，而非傳統式的植物系、動物系、昆蟲系等；又如新成立的比較文學系，是以整合各國文學的橫切面來著眼，而非傳統縱向的英國文學或法國文學等。學校的行政管理也巧妙地分成教育行政、醫院行政、政府行政及商務行政等處，讓學生藉此明瞭校外的企業、政府是如何設立各項檢定和管理。
這種依知識進展動向和活用方式來設計的課程與行政管理，導引學生在廣泛接觸中深刻明瞭知識的進展，至今看來仍是相當成功。
加大聖地牙(U.C. San Diego)分校，一開始即做兩種嘗試：其一是設立的學院較聖塔庫滋分校為大(每學院有兩千五百名學生)，每個學院內設有人文、社會、自然科學等課程，目的是希望學生在院內各系中，能感受人類思潮之精髓所在，尤其對知識宇宙有較整體的瞭解。但此計畫基於種種原因，做起來有許多困難，成功率很低。
另一嘗試是建校時由學術上層著手，即首先設博士班，過幾年再設碩士班，其次設立大二、大四，最後才設大一、大二。
未達初衷亦無妨
如今加大聖地牙哥分校所得研究補助費在全美各機構中排名第五，校內學術研究風氣鼎盛。若以一九六四年創校的短短校史看來，造個學校算是相當成功，即使創校時秉持的一些學術理論並未全然實現。
不過也有些加大分校的學術改制相當失敗的例了，如加大柏克萊校區在六０年代想設立托斯門哲學學院(Tussman College)及草莓學院(Strawberry College)，以歷史上四個重要時代來研討知識的整合性，可惜此二學院均因師生對新教學的研究內容意見紛歧，致胎死腹中。
綜上所述，許多學術改制失敗的原因可歸納如下：
一、大學一向是相當保守的機構，多半對「改革」無法全盤接納。
二、大學涉及許多不同利益團體，如學生、教授、職員及財源提供者，其間的利益衝突往往迫使改制難以貫徹，尤其足教授們若不合作，希望就更渺茫。
三、七０年代漸趨保守的校園環境，使學生對改制不再如六０年代熱衷，轉而對市場需求和求職技能較為關心。
改制存活率低
然而，如何使學術改制達到預期效果？首先是要使改制的方向和現存或正發展的學術環境相配合，如英國開放大學的做法。其次是在改制前及過程中，必須予取教授們對改制的全盤支持。再者是學術改制所設全的教學方式及課程安排，必須能長期吸引大最學生，才易得到充足經費維持下去。
英國高等教育的學術改制在末來幾十年中一定會遭到很多困難，主因是過去的「實驗」敗例不少，僅二０～二五%的改制存活達十年之久。而其中能禁得起長久時代考驗的更少，尤其是大學人口增加速度開始降低，設立新型大學的需要減少，學校難有新陳代謝，學術改制也就日益困難。
但是普及通識教育方面的學術改制仍前途似錦，學生求職壓力降低，較易接受通識教育，以提高生活品質。因此我認為未來在通識教育的學術改制上可朝三個方向努力：
一、以最新電訊設備擴大空中教學，但要注意前面所述加大爾灣分校的經驗，必須多增加人與人的按觸與交換心得的機會。
二、建立社區學習中心，使求知心切者可於近處經由電訊設備而增長見識，遠方面美國、加拿大、澳洲、日本的社區大學都已相當普及。
三、以新方式重整不同的學術領域，如設置公共政策學院，請經濟專家、政治學者、社會學家群聚一堂，傳授知識。
未來人們勢必可經由各種高等學術改制努力、在浩瀚的知識世界裡，帶動更多的進步。
(金傳春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