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願望,終於盼來了,甫當選新大台中市市長的胡志強,背負著30多年來鄉親的期待,可謂任重道遠。
從新聞局長開始,歷任駐美代表、外交部長,在政壇上,胡志強一直是鎂光燈焦點,幽默風趣的談吐、好人緣,讓他在政壇上獨樹一格,沒有人能輕忽他的巨大存在。
從中央要員,轉戰百里侯,從胡部長到胡市長,他並沒因為到了地方而缺乏矚目,即便在地方,學國際關係出身的他,仍然念茲在茲「國際化」,也以自己的國際視野為榮,國際化更回應他滿堂喝采。
2007年倫敦舉行的「世界領袖論壇獎」頒獎典禮,台中巿抱走最佳文化與藝術類大獎,2010年9月,在全世界56個先進國家或地區都有發行之著名英國《MONOCLE》雜誌,更把胡志強評為全世界最優秀十大市長之一,與日本名古屋的河村隆之、美國休士頓安妮絲派克(Annise Parker)等市長齊名。
選戰險落馬 地方不滿浮檯面
在國際上,胡市長的聲望開花結果,但在地方,胡志強卻因治安問題跌了一大跤。翁奇楠命案引爆了台中市民對治安累積的不滿。媒體民調顯示,胡志強因身陷治安風暴,滿意度大幅下滑,導致大台中選舉僅險勝。
不願為地方派系埋單的態度,更傳出台中縣的紅派、黑派對他頗有微詞;併入台中縣後,整個大台中市突然間負債增加500億、人口增加155萬,五都中,幅員面積僅次大高雄市的大台中市,總面積達2214平方公里,將是胡志強的大挑戰。
胡志強喜好以變裝宣傳市政,最知名的裝扮是國際級的聲樂家帕華洛帝(Luciano Pavarotti),而這次選舉不再模仿國際名流,在選前號次抽籤時改扮之前的新聞熱點——智利礦災工頭,一樣有國際味道,卻多了庶民的觀點。這一任他又將如何在選民跟自己熱愛的國際視野中取得平衡?
一個悠閒的週六早上,胡志強仍然行程滿檔,抽空接受《遠見》專訪。
做了九年台中市長,他將如何持續帶領大台中?以下是專訪精華摘要:
籌備民眾服務 比選前更急迫
《遠見》問(以下簡稱問):請談談選後心情與準備就任狀況?
胡志強答(以下簡稱答):現在比選舉時還要忙。
我覺得我在與時間賽跑。這段時間我思考了過去九年我為台中市做了什麼事情,發覺我不能夠好整以暇地以為還有九年,而必須要在四年之內給選民交代。
包括大坑到新社的纜車、大台中都市計畫的檢討,規劃后里的國際花卉市場,以及在台中八個區蓋六座運動中心,而其中大甲的運動中心將會最先動工。
另外,縣市合併後一定要更便民,要做到「權責下放,便民第一」,因此也規劃了六個新的行政中心,未來在東勢的市政服務中心可以方便東勢、石岡、新社等地的民眾洽公,而大甲、大安、外埔西北邊這一塊的民眾以前要到豐原洽公,以後將可以就近在大甲辦理,太平、大里、豐原也將會有市政服務中心。
一想到這些事情都要做到,我就覺得在與時間賽跑,尤其是我念茲在茲、急如心火的(大坑)纜車案。如果到明年底才開始規劃,至少要規劃半年,到後年要編概算的時候,中間會有什麼問題沒人敢保證,而如果明年能編到預算,那就是謝天謝地。
在這種狀況下,我當然急,而且非常急,因為我不是新手上路,新手上路可以說前四年做不好,這沒話講,但我有經驗,我知道我不能蹉跎歲月,而且選民也不會接受這些解釋。
所以,我現在做的第一個決定,是檢查我手邊有沒有錢,是有一點點,其中有一些錢已經拿來做規劃案了。
像運動中心規劃案、纜車規劃案、都市計畫的規劃案,每個都要花上幾百萬,全台灣應該沒有人這樣做,還沒就任就已經開始在做準備了。
接中縣債務 首要挑戰是賺錢
問:縣市合併後,做為大台中市長,覺得第一個面臨的挑戰是什麼?
答:我會告訴你是「money」,第二個也是「money」,第三個還是「money」。
我一直思考要如何幫大台中賺錢,財政不改善,其他事情都免談。這就是為什麼纜車這麼重要。
以前我不曉得,但這三年來我發現台灣人超愛坐纜車,貓空、日月潭都引起排隊熱潮,那麼現在如果能從大坑到新社風景帶一路坐纜車下來,這樣不好嗎?
大坑到新社可以說是台中的陽明山,況且新社的休閒產業做得比陽明山還好,未來將新社「花海」往國際水準發展,那麼屆時纜車將不是在跟台北比,而絕對會是跟日月潭競爭,這一定會賺錢!
雖然BOT的模式不是不可以,但BOT的模式政府只能賺到繁榮,賺不到經營的利潤,這就是目前為止我要借債來做纜車案的原因。如果政府能自己持有51%的股份,那麼就可以從中賺錢。
畢竟市政是需要錢的,縣市合併後,台中市馬上增加了台中縣約500億債務。
現在因為公債法還沒有過,大台中只能以省轄市的借貸標準來經營院轄市(直轄市),這個問題我已經講過,但是中央毫無反應。台北市、高雄市本來就是院轄市,公債法無論改不改,它們都適用院轄市的標準,而準院轄市的新北市也已經適用新的標準去借貸了,只有台中和台南例外。
台中市的財政還算乾淨,但是公債法在立院開黨政協調的時候,一群學者卻反對修改公債法,認為不應該以舉債的方式來解決財務上的問題。但舉債是企業經營裡面一個可以接受的概念,哪個企業能不給他一點借貸的空間?如果說所有企業都不舉債,那不都要關門了。
反對修改公債法的若干人不瞭解台中市過去的經驗,就用固有的觀念說最好不要以債養債,公債法不要修等,這等於忽視台中的特殊狀況,等於扼殺我們生存的機會。
可以說,我是用企業理念來經營城市。除了纜車以外,后里的國際花卉中心可以往荷蘭的模式去發展,變成亞洲的荷蘭。
而高美濕地的維護管理,也是將馬上要進行的政策,其觀光也可增加收入。另外,八年來,台中大肚山西側工業走廊所吸引的投資,也已經超過540億美元,全世界沒幾個地方能做到這樣。以全球最大面板玻璃供應商康寧為例,它已經在中科六次擴廠,現已是它海外最大的基地。所以,我對投資友善並不是講假的。
辦纜車 就是想做些賺錢生意
問:為什麼你如此重視大坑的纜車案?
答:這是選舉支票啊!我相信這個案子是會賺錢的。
在大學有公共行政和企業管理這兩個不同的科系,公共行政之所以公共,是因為它不談錢,不談利潤(Profit),企業管理則重頭到尾被這一個字貫穿——利潤。
但我做了九年的市長,從我上任第一天開始就覺得「沒有錢,什麼都做不到」。台中市今天能夠成為全國財政最穩固的縣市並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人人都知道台中市幾乎沒有債務,那就是因為我認為這個重要啊!
我印象很深刻,過去做新聞局長的時候,有一次陪行政院長連戰去拜訪當時的新加坡總理吳作棟,坐下來時,他第一句話就是「Well, let''''''''''''''''''''''''''''''''s make some money.」意思就是台灣跟新加坡可以合作一起尋求賺錢的機會。整個新加坡政府就是以「let''''''''''''''''''''''''''''''''s make some money」為政策基準,那時候我非常不習慣,當時台灣有哪個政府官員敢講:「Let''''''''''''''''''''''''''''''''s make some money」?
當市長以後,在我心中那個傳統的公共行政跟企業管理的分界線,我不敢說不存在,但也已經變得模糊,傳統觀念裡公共行政和企業管理的差別,隨著現在社會的改變以及政府經營觀念的改變,已經被衝擊到不堪一擊了。
文化成利基 逆轉差距為特色
問:做為大台中市市長,未來你經營的優先順序?
答:用一個抽象的概念來說,我要怎樣做到讓民眾滿意?可以把它當作一個錢幣,它有兩面,一邊是民眾滿意,一邊就是競爭力。交通、環保、教育等當然都很重要,但是因為每個都重要,所以競爭力就更重要了,沒有競爭力,就不可能滿足民眾,這就是「two sides of a coin」(錢幣的一體兩面)。
問:台中市和台中縣在城鄉、所得、文化、以及知識水平的落差都滿大的,現在合併起來變成一個市,你怎麼看城鄉差距問題?
答:「城鄉差距」這是一個傳統、是過去年代的觀念。難道不能有鄉村嗎?鄉村都要變成城市嗎?所以,我注意到的是「城鄉特色」。
就像是外埔鄉出產火龍果,那我幫忙將它賣到日本去以後,可以漲價三倍,東勢的梨則漲價兩倍,這會是邊緣化嗎?如果能把和平、外埔兩鄉變身成和加州納帕河谷(Napa Valley)酒廠齊名的「酒鄉」,那不是很好。不要被邊緣化並不是就一定要蓋五星級旅館。
台中市和台中縣合併後的面積是香港的兩倍大,是新加坡的三倍大,人口是新加坡的六成,香港的三成七左右。以香港為例,香港島有香港島的特色,九龍有九龍的特色,新界有新界的特色,難道要把新界、九龍變成香港島嗎?
舉例來說,台中大甲媽祖一次遶境約300萬人參加,全世界有1億5000萬人信仰媽祖,我可以把大甲變成「麥加」,將鎮瀾宮推向國際。也就是說,只要你信仰媽祖,那你一輩子至少能來參加一次遶境,或來一次鎮瀾宮。 另外,還有從東勢、石岡、新社一直延伸到和平的客家文化,我在第一任市長任內,就編了預算要在東勢蓋客家土樓,讓人們瞭解什麼叫客家土樓,而這目前只有福建永定還有。我是要向香港和新加坡學習、取經,做良性的競爭。
為政者有企圖 將可抗衡星港
我們和香港、新加坡相比,海港、空港確實不如他們,國際化的金融服務業也差得多。但是,第一,我們面積比他們大;第二,人口素質也不輸他們;第三,工業基礎比他們也強得多;第四,農業比他們強。
除了這些,我們在文化上也比兩者都要強,有宗教文化、客家文化、原住民文化。此外,我們從海岸開40分鐘的車程,就有2500公尺以上的高山,這是香港、新加坡所沒有的。
現在很多台中縣的人一直講,不要讓台中縣邊緣化,但是台中為了要全力向前走,有可能會讓任何一塊地方邊緣化嗎?所以我才會說「城鄉特色」,這個策略如果成功,我們台灣中部地區的發展,將會成為另一個「玉山」。相信只要給十年的時間,台中一定不會輸給新加坡及香港!
過去我一直不懂為什麼每個人都講邊緣化,但後來去各鄉鎮參加座談會後才發覺,有些地方幾十年來都沒有建設,什麼都沒有做。這些地方發展得太慢,長期以來一直被邊緣化。
但是未來大台中不會有邊緣化的問題,它是要和香港、新加坡競爭的,不是和台北、高雄競爭。
現在我最大的問題是,我曾經向馬總統保證過,台中大力發展,但絕對不會讓台中被邊緣化。
大台中市 小檔案
◎ 面積:2214平方公里,台北市的八倍大
◎ 人口:約263萬人
◎ 特色:消費型城市,號稱文化城
◎ 第一任市長:胡志強,63歲
◎ 市長學歷:政大外交系畢業,英國牛津大學國際關係博士
◎ 市長資歷:歷任新聞局長、駐美代表、外交部長及九年台中市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