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經濟奇蹟傲視全球,步入已開發國家之林,擁有產量、產值第一的資訊電子業、1萬9000美元的國民平均所得、全世界第四大的外匯存底3838億美元。
然而,就在耀眼成績背後,卻隱藏著超過16萬個來自弱勢及失能家庭的孩子,他們正面臨缺乏照顧、無法正常生活與學習的困境。
四年前,《遠見》與伊甸基金會開始關注偏鄉、弱勢學童,持續推出協助偏遠小學特色活化、學童快樂早餐與課後照顧等專案,至今已有288個社區單位、超過1萬1705位的學童受惠。
2006年,偏小轉型免被裁併
《遠見》於2006年9月率先製作〈我的學校不見了,上學好難——給偏遠小學一個學習機會〉的專題報導。檢討教育當局以100人為基準的裁(整)併國小政策,藉此呼籲讓全國566所、共3萬6000多名面臨上學困境的偏鄉學童,能享有公平、充分的受教權利。
報導出刊後,隨即由伊甸向社會勸募,推出「偏小特色活化」專案,協助偏鄉小學發展特色,遠離廢併校危機。 專案啟動後,引發各界對偏小裁併校的關注,並帶來實際效益。總計至今協助了37所偏遠地區的小學、2254名學童保住了上學之路。
以雲林縣政府為例,縣長蘇治芬因此推出轉型優質教育方案,暫時免除縣內小校的裁撤命運。位於雲林古坑鄉樟湖村的樟湖國小,就是在伊甸與嘉義縣政府協助,與代理校長廖宏彬的努力下,頻頻獲得全國百大經典學校等榮耀,廖宏彬還因此奪得今年教育部的師鐸獎。
而位於花蓮的學田國小是所具有農村特色的偏小,校長楊智璇不僅自願留任,還積極推廣農村假期志工、雙語遊學,學童人數從48位增加到85位。
沒想到,由《遠見》率先報導的偏小議題持續發酵,2006年就得到教育部重視,撥款1億經費,透過發展特色偏小與活化閒置空間,協助小校轉型發展,並成立專責網站,列管全國廢併校閒置空間的活化與再利用。
2007推出「快樂早餐」計畫
隔年,《遠見》持續追蹤偏小議題,發現偏小雖暫時解除廢校危機,孩子的上學之路依舊困難,有不少孩子空著肚子上學,或將打包隔夜的營養午餐當早餐吃,不然就是以泡麵或汽水果復,直到中午才在學校吃到像樣的第一餐。
因此,2007年4月,《遠見》再製作〈偏遠學童餓著肚子上學去〉議題,探討偏鄉學童因缺乏正常早餐產生營養不良影響成長與學習的問題。
針對此議題,伊甸提出偏遠學童「快樂早餐」專案,結合在地社區婦女、早餐店,為學童提供穩定早餐,並借助產業界力量,發起認養專案,讓失業家長、單親媽媽能到學校為學童準備早餐,直接幫助失能家庭導入社區參與的工作。
三年多來,總計已有188所偏遠小學、4771名學童不必再挨餓上學,受助的小校遍及各縣市與澎湖、蘭嶼等離島,其中又以台東縣參與提案的比率最高。
根據伊甸基金會的追蹤調查顯示,有92%受助孩子表示學校的早餐營養充足。以2007年9月接受「快樂早餐」補助的高雄縣茂林國小孩童為例,兩年來,學生平均都長高五公分以上。
2008籲各界關心課後問題
《遠見》所點燃的「關懷弱勢學童」之火,逐漸發揮燎原效益,議題愈挖掘愈深入,進而察覺到社會貧富懸殊急速擴大,已加劇城鄉孩子放學後的生活與學習差異。不少學生家中沒有大人陪伴,下課後只好流落街頭或沉迷於電動玩具店、網咖。
2008年8月,《遠見》推出〈撿回來的校長獎〉專題報導,呼籲政府與民間共同關心課後輔導議題,搶救迷失孩子,不要讓學童「從家門出去,從警察局回來」。
鑑於弱勢學童問題層出不窮、盤根錯節,必須從根本的照養問題解決起,《遠見》與伊甸共同發起「弱勢社區象圈工程」專案,填補起下課後輔導照顧的家庭功能。
所謂象圈工程,就是讓社會上的人仿效大象精神,組成一個保護網,保護社會裡需要幫助的孩子,也就是小象。 至今象圈工程已經結合全國63個社區以及無數志工群,協助清寒學童課後照顧與品格輔導,至今已有4680名學童接受課後輔導,不再流連街道巷弄。
逾5萬人捐款 萬名學童受惠
多年來,《遠見》與伊甸對於6至12歲失能家庭學童的關心,陸續帶來拋磚引玉的效果,更進一步將年齡層拉大至12至15歲的國中生。去年10月再推出〈搶救逃太郎〉專題,探討中輟生的社會議題。
累計四年來,《遠見》與伊甸在5萬6704位捐款人的善心幫助下,至少讓288個社區單位、超過1萬1705位的學童在計畫補助與專業協助後,受到輔導與照顧。不過,比起弱勢學童們,承擔照護工作的執行者,無私奉獻的「大象」更需要各界鼓勵。
歷時多月終於完成《大象.小象》紀錄片的導演安哲毅,經常被大象們所感動。因為這群人付出青春歲月,在沒有資源的窘境下,突破難關,只為給孩子帶來希望。
不少偏小校長們,在治校之餘,還要挑燈寫企劃案,申請補助,或是尋找其他生財之道,例如菁桐國小就把教室全部鋪上和式地板,平常作為學生午休的睡鋪,例假日、寒暑假則對外營業,一間教室出租400元,並提供獨立衛浴設備。
儘管租金不多,卻不無小補。對小校來說,經費與生源息息相關,募到的錢愈多,學生數就往上增加。如何將零星短暫的捐助變成穩定的財源,考驗著偏小的校長們。
挑戰不只於此,由於地處偏遠、交通不便,師資不穩定,難以留住人才。有的小學編制內僅兩位老師,其餘不是代課老師就是外校借調,流動率甚至高達七、八成以上。儘管資源有限,學校卻是社區唯一的希望,因為村落如果沒有下一代,連做夢的機會都被剝奪了。 .
1999年921大地震前,樟湖村是南部觀光重鎮之一,樟湖14景、清水溪頗負盛名,想住上當地的石橋山莊,要提早半年預約,每天至少100、200人擠爆山莊。
石橋山莊老闆娘徐慧馨說,921前後,樟湖簡直是兩個世界。大地震後,遊客絕跡,清水溪變成危險地區。去年又遭受八八水災蹂躪,山路嚴重崩塌,半天等不到一個客人,了無生機。
還好樟湖國小學生變多了,村莊也多了孩子們的笑聲。張維倫的爺爺畢業於樟湖,2007年從斗六搬回樟湖居住,兩個兒子分別在大陸、越南設廠拚事業,索性帶著五位孫子孫女轉校到樟湖。
小五生的張維倫非常適應小校的生活,益發地活潑與快樂,不僅擔任校園解說員,還具備一口流利英文與拍片製作等多項技能。
六年生郭富真因為父親在外地工作,小一就送到樟湖外婆家寄養,四個兄弟姊妹也跟著轉到樟湖。隨時都堆滿笑容的她說,我不喜歡都市小學,同學很陌生、疏離,樟湖同學很熱情,可以學二胡、書法,校長也會教我們武術,姊姊還得過武術獎呢。
雖然學校偶爾會接到村民的電話:「你們學校的學生把我家的茶苗都壓壞了、電動車被玩到沒電。」「聽得出村民抱怨歸抱怨,語氣中多了一份甜蜜。」廖宏彬說,有了孩子的嬉鬧聲,樟湖村變熱鬧,不再一片死寂。
還有近15萬學童乏人照料
偏小愈辦愈有特色,不僅給社區新生命力,也漸漸吸引都會白領階級將孩子轉到偏小就讀。菁桐就有一位曾被認定必須轉到特教班的學生。孩子的媽媽幾年前到平溪旅遊,無意間喜歡上這裡的環境與全天候教學,立即決定將就孩子轉到菁桐。現在這孩子不僅成績優異,還擔任解說員,經常為訪客導覽校史與當地螢火蟲、天燈等特色。
又如高雄縣的飛揚學苑,六年前開始接續孩子下課後的照護工作。目前飛揚在高雄縣共有五個據點,每天照顧460名國中、小學生,仍無法滿足需求,不時有鄉里拜託到當地設立服務站。
外地學生的加入與各界的幫助,帶來肯定與陣陣暖流,但時有時無的財源、匱乏的師資,讓偏小校長、志工們都無法再承載過多的負擔,不得不對家長說抱歉。「真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基督教中華循禮會九曲堂教會師母孫玉芝道出,守護者面臨經費困窘的處境。
的確,當《遠見》走訪無私奉獻的大象時,發現他們為了替孩子多做一些,得犧牲家庭生活與前途晉升。日子久了,不免疲累受挫,有人已經想休息、轉換跑道,讓地方人士憂心忡忡:如果某某校長離開後,這所學校也維持不下去了。
如同各界所關切的大學退場機制一樣,偏小也必須找出退路。例如菁桐已搶先在台北縣八所迷你小學中,第一個完成地目變更,讓學校部分建地可以轉為文教用地,可設置博物館或社區大學。至少讓校方未來遇到生源萎縮時,能彈性運用空間以尋求轉型。
白天當校長、晚上當舍監、褓母的廖宏彬說出心底的擔憂,光憑少數幾個人絕對不夠,「真得很希望後繼有人。」相較於全國16萬個弱勢孩子的數字,目前受到伊甸專案協助的學童不過1萬1000餘人,仍有92.7%、近15萬名學童無法受到照顧。
所以,象圈工程仍將持續下去,需要更多人來接手下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