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2日,連月來的南北韓衝突再度升高。起因於南韓重新在邊境架設大喇叭擴音器,向北韓軍隊強力放送南韓女子偶像團體「Wonder Girls」的勁歌熱舞,進行心戰喊話。北韓因而由總參謀部發表嚴詞聲明:「北韓革命軍將發動全面戰爭,打下心戰設施」「叛徒聚集的首爾會陷入一片火海。」
不過儘管這麼激烈的喊話,但國際間一般研判,南北韓發生戰爭的機率不大。
機關算盡?南韓執政黨敗選
這次朝鮮半島衝突開始於5月20日,南韓公布天安艦沉沒事件調查結果,宣稱北韓魚雷蓄意炸毀了南韓的軍艦,瞬間南韓、美國、和日本譴責平壤,並希望透過聯合國制裁北韓。
神祕的北韓近幾年因為積極發展核武,並數度向日本海試射導彈,在國際間一直形象不佳。但是北韓到底有沒有蓄意炸毀南韓軍艦?不但不少南韓民眾不相信,與平壤友好的中國政府和民眾也感到懷疑。北韓領導人金正日曾多次提起一句話,相對於國家領導人,他更喜歡擔任電影導演。
這次朝鮮半島衝突,就有人質疑,是南韓總統李明博和北韓金正日共同執導的一齣戲;李明博藉此拉抬執政黨的地方選舉聲勢,但結果慘敗,金正日則在近日進行一連串的內部整肅。北韓和南韓一搭一唱,連聯合國都被捲入,金正日到底打的是什麼算盤?
外界對北韓的印象或者停留在金正日獨特的個人造型,或者國家電視台主播李春姬高昂的播報聲音,但這個和台灣一樣人口數的國家,在被世界隔離了幾十年之後仍舊屹立不搖,絕對有其生存之道。
金正日忙交班,鞏固政權
北韓人口數和台灣人口數相似,掌控政權的手法和政策和解嚴前的台灣其實也如出一轍,唯一不同的是台灣長期接受美國援助,北韓卻因為受到禁運長期缺乏資源,太陽下山後除了接待外賓的餐廳和旅館外,整個城市就是一片黑暗,所有北韓人也訓練出了習慣黑暗的本能。
北韓領導人金正日儘管在國際上形象不佳,但是他為了突破美國在國際上的封鎖,每每出招,總讓六方會談的各國窮於招架,也因此不少長期觀察北韓的學者也多懷疑此次矛盾百出的天安艦事件可能確實是其所為。
由於受到身體健康不佳所苦,金正日這幾年念茲在茲的就是交班問題。目前國際間研究北韓最權威的學者多在中國大陸,但北韓的不可測與中國官方的態度,讓大陸學者發言也相當謹慎。一位不具名的中國學者就向筆者指出,「金正日一直非常希望在他交棒或過世前能和美國禁運問題達成共識,讓北韓可以盡快發展經濟,」但六方會談遲遲無進展,金正日也只好推動其他替代方案來改善經濟,並全力維持金家政權的穩固。
北韓設市場,經濟借力中國
要真正瞭解北韓,必須親身進入這個神祕國度。筆者曾多次走訪北韓,發現這個以高山居多,土地不算肥沃、缺乏石油的國家,必較難用機器取代勞力耕種,因此也無法種出太多食糧或蔬果。
因此,北韓官方在研究多年後,於2002年跨出一大步,推出了一連串的經濟改革政策。
當時首先推出的是模仿鄧小平的經濟特區政策,選定了靠近中國邊界的新義州做為第一個特區,並且史無前例地邀請了中國商人楊斌擔任特區首長。當時楊斌為了宣傳新義州,大張旗鼓地邀請世界各國媒體到平壤參加特區成立記者會,希望藉由報導吸引各國投資商人的注意。
新義州隔著鴨綠江和中國遼寧的丹東市對望,原本被設定為用來吸引外國投資的特區,卻因為中國政府擔心新義州可能會吸走在中國東北的外資,以逃稅名義逮捕了楊斌,導致北韓特區計畫胎死腹中。到今天,楊斌仍在羈押中。
商展是一窺外面世界的機會
不過,平壤改革開放的腳步仍多管齊下,先是開始核可買賣的行為,也允許各單位能從多生產出來的產品中獲利,並在平壤市設立了第一個市場:統一市場。
筆者曾親自來到市場參觀,身為第一個自由買賣的市場,統一市場看不到物資缺乏,除了麵粉和稻米後來被禁止自由買賣外,從肉類、青菜、黃海生產的鱈魚子、中國的水果和商品應有盡有;各種肉類,包括狗肉整齊地被攤在肉攤上,市場外平壤街上也多了不少販賣各種食物的小販。
第二,北韓也開始在平壤市舉行商展,邀請各國廠商向北韓人介紹商品。由於地緣關係,大部分的參加廠商以中國丹東來的商人為最多,這些商人每年帶著麵粉、衣物和一些日常用品,坐火車過鴨綠江到平壤,希望在幾天的展覽中發一點小財。
中國的家電大廠牌,近年來也開始重視這個商展,從大型冰箱、薄型電視,中國的海爾和長虹無不把握機會向平壤200萬高消費力的精英推銷產品,「中國製造」成為北韓心目中的精品。
近幾年商展主辦單位還慢慢接受了廣告的觀念,史無前例地同意一些參展廠商在靠近展場方圓幾公里內對自己的產品或公司做宣傳廣告。
對平壤人而言,商展是他們一窺外面世界的機會,不少婆婆媽媽更是藉機購買心儀已久的大型電器,商展結束時間一到,捨不得離開的參觀民眾,還需要警衛來驅趕!
北韓礦產豐,油電不足難開採
第三,北韓經濟改革一路跌跌撞撞,儘管美國對禁運沒有鬆手,北韓卻沒有因此放棄自救的機會。北韓礦產十分豐富,據中國研究至少有200多種有價值的礦產,包括煤礦、菱鎂礦和石墨,但是因為長期缺乏石油和電力,無法開採。近年來北韓慢慢對於外國開採有條件式開放,中國礦產公司也順勢入主了不少礦場,從中獲取高額利益。 儘管北韓和美國關係不佳,但是和一些歐洲國家和非洲國家普遍維持良好關係。近年來為了經濟改革,更是致力於和一些原本關係不佳的國家改善關係。2007年北韓和交惡已久的緬甸恢復邦交就是一例。北韓於1983年密謀殺害訪問緬甸的南韓總統全斗煥,謀殺雖然沒成功卻因為造成了南韓四名內閣閣員喪生,得罪了東道主緬甸。
然而,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和朋友,同樣受到世界各國的抵制,這兩國不但在2007年恢復邦交,自此關係迅速改善。一些和北韓往來的貿易商就表示,「緬甸首都仰光常常是北韓購買商品的運送地。」
輸出勞工賺匯,經濟改革五年
另外一些研究也指出,北韓還向緬甸出口勞工,協助緬甸軍政府完成遷都的工作;最近各國更認為北韓正協助緬甸發展核武。除此之外,北韓也向波蘭、 蒙古、俄羅斯等國家輸出勞工,讓北韓勞工到波蘭的紡織工廠、俄羅斯的伐木場去奉獻勞力,賺取外匯。
除了出口勞工,平壤為了創造外匯還絞盡腦汁,想盡各種方法生產能夠外銷的產品。但前幾年由於對國際貿易不熟悉,平壤投資了不少無法回收的項目。
鴕鳥場就是最有名的一項。北韓人原本希望可以出口鴕鳥皮做成的皮件到歐洲、出口可食用的鴕鳥肉到中國、還有鴕鳥蛋的藝術創作到世界各國,但是這個如意算盤終因缺乏技術和機器落了個空。
另外,平壤也從佛羅倫斯買了一批世界最昂貴的馬賽克磁磚機器,希望可以出口馬賽克磁磚到其他國家,沒想到北韓長期電力不穩,原物料品質也不穩定,後來平壤似乎也沒再推銷過這個產品。
近年來,平壤為了讓從事外貿的官員更瞭解國際貿易,先後安排官員上了一些貿易專業課程,接著讓他們針對世界各國的需求進行調查,並瞭解價錢,研究出平壤可以外銷的品項,希望進一步從資本社會中賺取利益。
一連串的改革措施經過五年後,終究對北韓帶來了巨大的影響 ,不少長期觀察北韓的學者都對於北韓人對金錢的重視感到驚訝。為了換取更多利益,不少北韓人私下轉換或買賣國家分配的房子。
貨幣改革失敗,接班牽動政局
由於物資缺乏,通貨膨脹問題嚴重、 黑市猖獗,不少中年婦女寧願下崗到市場從事小額買賣,造成勞動力出現缺口;官員貪污腐敗更是讓平壤當局對經濟改革帶來的負面影響產生畏懼;也因此從2008年開始,政府只好開始禁止自由買賣,最後又推出了失敗的貨幣改革政策,希望政府重新拿回對經濟完整的掌控權。
不過,為了討好百姓,一些和北韓往來的商人向筆者提到,今年平壤政府特別撥出許多預算來改善民眾生活,正在加快引進技術蓋一些民生必需品工廠;北韓民眾則是在貨幣改革之後受到驚嚇,積極用手上的現金購買有用的家電用品!
北韓在美國禁運下熬過了幾十年,外界或者認為金家政權垮台,東北亞就會少一個火藥庫,但是這些人或者終究低估了北韓人追求生存屢敗屢戰的韌性。
金正日雖然健康狀況不佳,但為讓小兒子金正銀順利接班,不只升高朝鮮半島衝突,還有消息傳出,多名高官近日離奇死亡,並撤換總理與三名副總理,拔擢妹夫張成澤擔任北韓權力核心的「第二把交椅」一職的國防副委員長,新總理則由金日成(北韓創建人)心腹崔永林出任。而大兒子金正男也從北韓出逃,擔心被弟弟金正銀暗殺。
主導接班,像執導一場大戲,更牽動了國際局勢敏感核心,接下來金正日意志能否達成,也成為朝鮮半島局勢的最大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