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剛回台探親的同學突然打電話給我:「你們在台灣的人一定不快樂!」為什麼?她說打開報紙,都是災難——車禍、自殺、詐騙、窮人太窮富人太富;打開電視,都是抱怨——抱怨政府、抱怨警察、抱怨商家。
她在和我談不快樂,我正巧在看一本《尋找快樂之國》的書。我翻到那頁,作者說,「這世界大部分人是快樂的,但為什麼會讓人有錯覺?主要是怪兩種人:『一是記者,一是哲學家。』」
「媒體照例只報壞消息:戰爭、飢荒、好萊塢新出爐的怨偶……,記者呈現出來的,確實是幅扭曲的圖畫。」
而作者本人也是參與扭曲的一員。這位美國PBS海外特派記者,在看遍世界災難和弊端後,決心要一探世界有哪些地方是快樂天堂?為什麼那些地方的人比較快樂?
作者第一站去了荷蘭,親訪建立「世界快樂資料庫」的學者溫哈文,在8000多篇研究論文裡整理出一張「快樂地圖」。不論富或貧、冷或熱、民主或極權,他就開啟「嗅著快樂的氣味,聞到哪裡就走到哪裡」之旅。
後來陸續造訪了:深信嫉妒是快樂最大敵人的瑞士;把國民快樂毛額當國家政策的不丹;對失敗毫不顧忌的嚴寒冰島;快樂與悲慘比鄰而居的印度;甚至被列為最不快樂、無事不抱怨的摩爾多瓦。前後一年,從歐洲一路往西走,再回到美洲,共十站。
瑞士,是一個乏味的快樂地。它的乾淨、富裕、社會功能健全,太有秩序得令人「乏味」。瑞士人找到快樂的方法,就是「在中間地帶生活」。
1962年以前沒有道路、沒有學校、沒有醫院;1999年以前沒有電視的不丹,在國王旺楚克接受英國《金融時報》採訪後,全世界才知道有一個「國民快樂毛額重於國家生產毛額」的地方。
國民快樂毛額指的是什麼?一位不丹旅館老闆回答了這個問題:「就是知道自己的限度,要知道多少叫做『夠』。」
大概沒有人猜到一年有半年是黑夜、冰寒地凍在地球盡頭的冰島,竟會是快樂指數很高的國度。
冰島人愛讀書,作家是最崇高職業;藝術家絕不會餓肚子,冰島人連長得醜的魚都不吃。
冰島人不怕失敗,可以無顧忌地嘗試,「在冰島,失敗是主菜。」「你從不必擔心會掉進黑洞裡,因為這裡根本就沒有黑洞。」
除了不丹,亞洲快樂指數高的國家是泰國。這個佛教國家看的是永世,這輩子不完滿,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好運和壞運交叉;人生就是如此。
泰國人是個心平氣和不惱火的民族。曼谷市區塞車嚴重、交通癱瘓,但不會有人抱怨。發生南亞大海嘯,數千人喪生,也沒人責備政府缺乏預警、應變太慢、太亂。有認命的性格,人生就沒那麼沉重。
作者的快樂追尋最後回到家鄉美國。他說,美國是超級強權,是最富有之地,卻在快樂圖譜裡位置不高。
美國是一個樂觀的國家,美國人用拓荒、冒險精神追求快樂。因此全世界都有一群美國「享樂難民」——找到一個文化契合之地就會棲居下來,但是在他們心目中,「天堂是個會移動的目標」。
要問快樂的祕境在哪裡?那些快樂的人為什麼快樂?第一手的資料永遠比研究數據要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