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前、2009年的11月24日,天氣晴時多雲,初冬的新竹市北大路,鞭炮聲四起。
這是上海商業儲蓄銀行新竹分行遷址頭一天迎賓的喜事。低調的董事長榮鴻慶,挺著老邁的86歲身體,遠從香港來新竹主持開幕,但以他港台深厚的金融界人脈,竟然只請了一位貴賓──地主新竹市長林政則來致詞。
曾連續多年獲得《遠見》雜誌25縣市長施政滿意度榜首的新竹市長林政則不斷強調:「新竹市是台灣國民平均所得,僅次於台北市,第二高的城市,因此在新竹擴大投資金融服務業,是非常正確的策略。」說完,榮鴻慶與隨侍在旁的長孫榮康信(上海銀行副總經理兼資訊長)歡送市長離去後,喬遷大典就完成了。
儘管對外低調,對內則是超級大事。上銀總部藉機召集公司近80位資深經理,歡聚一堂,一起和不常來台灣的榮鴻慶寒暄、合影,溫馨如大家庭。
榮鴻慶一向不喜歡當眾目睽睽的焦點。在上銀台北總部11樓大禮堂掛著一幅放大的黑白開幕近40人的合照,身材高大的榮鴻慶當時是董事,卻站在一側。
做人他則非常講究禮儀。人前總是銀髮服貼,皮鞋光可鑑人,穿著剪裁合度的西裝,身型依然挺拔。
出身上海望族的他,對員工非常大方,員工平均一年領滿17個月薪水,等於固定有5個月的獎金,在台灣金融業算是前段班。
「我在公司32年,我領的公司股票,從百張到千張,」上海銀行發言人何信旺直說。
而負責證券事業部的上銀協理呂毓卿說,「若合計我領的公司股票,我的退休金會比去公營的中國國際商銀的大學同學還好,」呂毓卿肯定上銀對資深經理人的優渥待遇。
平生小心謹慎 七次定風波
觀察榮鴻慶,會覺得他話不多,人前總是笑呵呵。但是深知他個性的員工都知道,他其實個性急,心思縝密。
2009年底接受媒體專訪時,他回顧一生的歷程說,「我經歷了七次風波,因為我小心,所以都度過。」
他說的七次包括:1950年韓戰爆發、1967年香港左派暴動事件、1973年全球石油危機,1982年香港前途信心危機、1987年全球股災、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2001年美國911恐怖攻擊事件。
回顧起來,上海的十里洋場,其實正是榮鴻慶最初的企業家養成所。誕生在家大業大的上海麵粉工廠的實業家中,榮鴻慶從小就有特殊的際遇。
父親榮宗敬在民國元年(1912年)所創立的茂新麵粉廠,全盛時期共有12個廠,遍布整個中國,上海、無錫、漢口、濟南,其中最知名的就是兵船牌麵粉。
身為家中幼子,備受疼愛,6歲起,每一個週末被父親帶在身邊巡廠房,邊教邊學,父親說過的話,都深深銘刻在他心中,「父親對著我說,『跟我去看廠,好過跟哥哥們去看電影!』」榮鴻慶在口述回憶錄《獨木不成舟》書中再現昔日場景。
如今白髮皤皤、氣色極好的榮鴻慶回憶,「父親在上海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紗廠被日軍炸,看到轟炸的現場,心痛到中風,這是他晚年最大的打擊。」
1938年父親在香港過世時,榮鴻慶才16歲,雖然一生和父親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父親在經營事業和做人處事上卻影響他很深。
一如90年前 抓住眼前機會
但是原本從事製造業的榮家,何以一大步跨到不熟悉的金融業?原來,從事製造業的榮宗敬在1919年,為了增加事業的版圖,趁當年上海銀行營運四年後要增資的時機點,切入這個行業。
1915年上銀開辦之初,在上海是最小的銀行,資本額只有10萬;四年後,上銀資本額預計要增加到100萬元時,榮宗敬就以申新集團名義投資了20萬元,光是他一家就占了上銀兩成資本額。從此成為榮家上海銀行最大的股東,次年也選上董事。
跨入金融界後,榮家在上海的十里洋場影響力更大,1928年,當時的財政部長甚至提名榮宗敬和上海銀行首任總經理陳光甫,擔任中央銀行理事。
1949年國共內戰勝負底定,資本家被迫棄產,南遷到香港,部分更進一步遷移到台灣。
至於榮家的三個男丁,大哥移民到巴西,二哥移民到美國,只有老么榮鴻慶堅守香港,並開始投資香港的紡織業,後來還做到香港紡織公會理事長。
「他們都很害怕,認為香港太接近大陸,大哥到巴西開麵粉廠以後,從來就沒有回來過了,」榮鴻慶在接受訪問時回憶。
從將來交班來看,榮鴻慶目前分配的版圖是:兒子榮智權管香港上海銀行,孫子榮康信則接管台灣上海銀行。
不過眼前這位86歲高齡的企業家,還要帶領經營績效傑出的上海銀行,繼續往中國大陸無限大的金融市場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