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半世紀前(1959年的9月)我從貧窮的台灣去了富裕的美國讀書,內心夾雜著不安與自信。五年內讀完了書,似乎脫胎換骨,有初生之犢不怕虎的使命感。我選擇去威斯康辛州立大學河城校區(University of Wisconsin-River Falls)經濟系執教。留學路變成不歸路。1964年起擔任助理教授,一直到34年後(1998)退休。我就只在這麼一所大學教過書。近40年的時間在中西部的校園中度過,那是天堂般的歲月。南港眷村的子弟能在美國大學教書,在大時代動亂中,真是何其幸運!
不歸路變成了返鄉路:在20世紀消失前,我又從西方回到了東方。
回來不是帶著疲倦的步伐,而是更激動的心情。與以往不同的是:我有了更多的時間參與文化出版,全心全意地來推動社會的進步。我驚喜地發現,走出校園,投入文化出版,有更廣闊的天地。
此刻我們有三本月刊:《遠見》《哈佛商業評論》(全球繁體中文版)及《30雜誌》;兩個出版社:天下文化與小天下(少年閱讀)以及遠見民調中心,天下文化讀書俱樂部及人文空間(書本與咖啡的結合)。我與另一位創辦人王力行與200位同事共同為文化事業投入心血。是他們的專業與熱情,使我們這個文化事業,一直健康地活著。每個月出三本雜誌,近15本新書,這是我們對台灣社會的奉獻。7月出版了齊邦媛教授的《巨流河》,她所引起的巨大迴響就是一例。
除了投入文化出版,自己還日夜思考兩個大課題:台灣的前途,以及兩岸的關係。
台灣十多年來的情況,比日本1990年代初「失落的十年」更為嚴重,因為它不僅是經濟競爭力的衰退、政治的腐化,更出現了社會的對立,兩岸的惡化、文化的切割、邊緣化的擴散。
2000年台灣政黨變天前,李登輝執政的敗象已暴露無遺。1997年5月我就在報上發表過一段話:國民黨不以政績贏得選票,而以操弄統獨、族群、正名制憲等意識型態的議題,激化內部的分裂與少數人的情緒,來贏取選舉。
這在當時是何等嚴重的指責!當然我得罪了那些國民黨的要員及一些朋友!
三年後的2000年5月,充滿了理想性格的陳水扁與民進黨執政。誰也料不到,以後八年的政績竟然如此地令人失望——政策空轉、貪腐遍地。
兩岸關係的八年由僵持而惡化,加速了台灣的孤立。全球看到的是:大陸在快速崛起中,台灣已快速地被邊緣化。
2008年的總統選舉改變了一切,台灣又有了新的希望。馬英九與蕭萬長得票765萬張,得票率58.45%,均創歷史新高。此刻八八大水災發生,集總統與黨主席於一身的馬英九,正面臨最嚴峻的領導考驗。
做為中國人,我的期望是:崛起中的大陸要變成和諧社會;東山再起的台灣,要從兩岸「和平」出發。有一天比「誰」得諾貝爾和平獎更重要的是:台灣人民唯有在「和平」中才能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