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水災之後,要走進屏東縣塭仔地區,除了耐心,還需要勇氣!
《遠見》採訪團隊,8月14日開車來到佳冬鄉,因水災汙泥阻絕交通,一路上都在繞路、問路,不時還有人指著底盤低的車子說︰「你們開不進去啦!」
帶著忐忑的心前行,路過東港之後的道路愈顯泥濘,撲鼻的異味愈發濃厚。駛進塭仔國小所在的塭豐村,路旁整理家園的居民、協助清潔的國軍與志工,人人臉上都戴著一個口罩。
做為台灣養殖研發重鎮的塭豐村,家家戶戶以養殖為業,處處可見一格格的魚塭。
食無魚,生計全泡湯
但是八八水災導致林邊溪潰堤,塭豐村某些地區甚至淹水至兩樓高,一條條肥美、賣相好的龍膽石斑、虱目魚漫游出魚塭。水退後,又一一擱淺在汙泥之中,在陽光的曝晒下,發出陣陣噁心的魚屍臭。
就連地勢較高的塭仔國小也不能倖免。雖然風災已經過了六天,校門口仍然積水未退,操場上的爛泥還有30公分厚,不時可以看到死魚橫陳。
「你們今天才來算是幸運囉,前幾天臭得喔!」戴著口罩的塭仔國小校長黃金泉皺著眉頭說,一旁的老師們爭相附和,原來他們清了三天,好不容易才把卡在校園淤泥中、大部分的死魚、死雞清走。
家裡也是受災戶的黃金泉,八八水災當天早上6點多,家裡就漫進及膝的水、馬路上的大水更是漲到腰際,黃金泉的車泡水了,人也必須從三樓跳到隔壁逃生。
沒想到,從來沒有淹過水的塭仔國小,這次硬是水深高達120公分,教室牆上的水痕清晰可見。
「一眼望去,汪洋一片,只覺得像在演電影《明天過後》!」黃金泉回憶8月10日搭乘水陸兩棲登陸艇駛進塭豐村的感受。他苦笑說,自己曾在塭仔國小服務11年,連淹水都沒發生過,今年暑假才剛回任校長,竟然就碰到這個百年洪災。
受教育,學費卻沒著落
估算災情損失,塭仔國小因為一樓十間教室全遭水淹,裡頭的33台電腦、所有家電用品,就算從泥水中撈起,也無從搶救!而剛到學校的整批下學期開學用教科書也都泡湯了!
塭仔國小以足球特色聞名,排名全縣前三。曾經是孩子笑鬧練習的操場,如今到處淤積污泥,一旦重機開挖、清理,操場、跑道恐怕難以保全。
學校可以重建,家園可以清理,但全村賴以維生的魚塭卻慘不忍睹,許多一家之主一提起災情,忍不住嚎啕大哭。
黃金泉說,許多塭豐村民災後打招呼時,眼睛都紅紅的,還有人跟他說「了(虧損)1000萬到2000萬的,少說也有30位到40位!」黃金泉感歎︰「歸零還算好的,許多家長都負債累累了!」
塭仔國小主任蔡文憲也表示,塭豐村的養殖漁業向來以研發著名,但幾乎所有可以高價賣出的珍貴「魚母」「魚苗」,都隨著風災付諸流水。
本來弱勢學童約只占全校1/5,但因為全校家長幾乎全以養殖為業,這下子,全校學生都受波及,超過一半的孩子繳不出學費!
一位9月要升四年級、排行家中老大的黃同學,踩過積水泥濘的塭田路進到學校,望著這個面目全非的校園,認真地對訪客說︰「我覺得世界末日要來了!」顯然,八八水災帶來的一夕驟變,已讓許多孩子心靈受創。
但一旁黃同學的媽媽,卻來不及擔心怎麼幫孩子心理輔導,因為她一共有七個孩子,小的嗷嗷待哺、大的等著繳學費。
這樣的家庭並不少見,許多家園在掃盡污泥後,被洪水掏空的漫長明天,才正要開始!(林讓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