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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精神不僅生活化,更是產業化

中華文化復興現象〉全國孔子熱

邱莉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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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莉燕

2009-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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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精神不僅生活化,更是產業化
 

本文出自 2009 / 7月號雜誌 2020關鍵報告

曲阜是孔子的故鄉。

曲阜聖地很年老。年老的曲阜,處處縈繞著儒家文化的氣息。

名為「三孔」的世界文化遺產——孔廟,2560多年來祭祀孔子,香火不斷;孔林,是孔子及其子孫埋葬的墓地;孔府,則是孔子嫡系後裔居住的大宅。

曲阜師範大學裡,有著中國唯一的一間孔子研究所,這一天聚集了20多位年輕男女,正準備參加博士班口試。

有人來自南京,有人來自廣東,抱著對儒學的熱愛,期望拿到「儒學博士」的學位。

在曲阜,最方便的是乘坐復古黃包車,就連黃包車上的圖案都印著孔子車輦的圖案,車伕踩著踩著,不時還回過頭來說上一句《論語》:「三人行必有我師,兩位客倌加上我,你們身上一定有我可以學習的地方……。」

沒想到車伕竟能如此自然地出口成章。這也難怪,曲阜有13萬人口,其中有12.9萬人姓孔。

相比於耶路撒冷之於基督教和猶太教,麥加之於回教,曲阜在中國,沒有同樣崇高的地位。更多的是一個很受歡迎的旅遊景點,2008年來曲阜遊歷的觀光客,高達730萬人。

只要和孔子沾上邊 就是紅火

為了招攬客人,很多店家想辦法和孔子扯上關係,街上充斥著「孔府飯店」「孔府家酒」「正宗儒風孔家菜」的招牌,可謂「無孔不入」。

仔細觀察,會發現整潔幽靜的城市中,看不到一根電線桿。配上仿古建築,灰瓦白牆飛簷,一恍神,還以為來到了古代。

走在古柏蒼蒼的孔廟大道,或許孔子在2560年前,也走過這條路。

事實上,整個中國,正在走回孔子提倡過的文化之路,關愛的目光,竟然投向了被鄙棄已久的傳統文化。

近些年來,諸子百家在中國很熱,《論語》很火,孔子很紅。

不僅國學熱潮驟然升溫,停頓了50多年的官方祭孔,也在曲阜孔廟重新舉行,而且規格愈來愈高。

各地的國學學校如雨後春筍紛紛成立。類似「孟母堂」的私塾,一種已經消失了快100年的教育方式,居然在中國遍地開花,各地少兒的讀經聲此起彼落。

曲阜的孔子研究院,所舉辦的首屆中華文化經典誦讀友誼賽,參賽者多達3000餘人,分別來自內地15個省區市,包括香港、台灣,大多是中小學生和牙牙學語的幼稚園孩子。

中國的文化人則正在籌備孔子電影。2008年8月,中國電影協會和大地電影宣布拍攝電影《孔子》,預計花費1.5億人民幣,將孔子的一生搬上大螢幕,請到藝人周潤發和周迅主演,預定2009年底上映。

孔子熱?因為民族找回自信

孔子為什麼這麼紅火?中國人為什麼對傳統文化又突然熱愛尊崇起來?

「是因為民族找回了自信,」孔子文化學院院長楊朝明分析了其中一個原因。

自信,來自於中國的經濟上升到一個新的台階。中國改革開放30年的成績,誰也不敢小覷。但在物質豐富之餘,中國人卻突然想到自己喪失了精神家園。

就像《中國很高興——全球視野下中國時代來臨的前瞻與後顧》一書中提到的,「愈傾向於發達和平穩的國家,愈有精神和文化的需求。各類文化講談頻頻亮相,民間私塾相湧不絕,不正是(中)國人對於國學文化需求的表現嗎?」

楊朝明認為,中國近百年受到西方很大的屈辱,卻遷怒於傳統,打倒孔家店、批林批孔等打倒傳統文化是全民皆兵。

「但這種反傳統的傳統,是很不正常的,」楊朝明的評論,按到了中華民族一個重要的穴位。

國學再度登上文化教育的舞台,另一個原因,跟五花八門的社會亂象有關。

保住經濟成果,要重視文化

「中國有些人為了先富起來,有時候不擇手段,道德水準有點下降,」孔子第75代孫、孔子研究院副院長孔祥林說。

等到他們真的富起來了,基本需求滿足了,一提起文化,卻迷惘得不知其為何物。

改革開放後,愈來愈多的人感覺到中國的經濟在騰飛、國力在強大,然而,傳統在流失,道德在滑落。「社會上的混亂和污染,說到底,還是修身養性的問題,」楊朝明說。

很多人已經警覺到,經濟和文化分不開,如果人的人文素養不高,經濟的成果很難保持。

「也就是說,想保住改革開放的成果,應該要重視文化,」楊朝明指出,這便是民間讀經、祭孔、組織國學講習班,為何是自動自發的行為,而不是因為國家大力提倡,或是上大學要考的課目。

孔子說的「和為貴」「君臣父子」「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在社會關係、家庭關係和人際關係,有著十分現實的指導意義。

中國人重新擁抱孔子和國學,有著精神層面的心靈飢渴,也有著安定社會的功能。

知識與美味同行,遠見請客西堤

學術面〉搶讀儒學碩博士

做為聖人的誕生之地,曲阜,乃至於整個山東,義不容辭必須當起推廣傳統文化的火車頭。

站在孔子文化學院的入口,牆上寫了幾句大字:「人類要生存下去,必須回到25個世紀以前,去汲取孔子的智慧。」

這些話,是1988年第一屆諾貝爾獎得主國際大會上,75位與會人士相距在巴黎,在經過四天的討論,會後宣布的16個結論之一。

很少人知道孔子這麼受到外國傑出人士的賞識,孔子文化學院把這個結論掛在最明顯的地方,每個經過的人都看得到。

孔子文化學院是中國最早專門研究孔子的機構,自前年開辦孔子研究所以來,也成為專門培養「儒學博士」的學院。

目前攻讀碩士有43人,博士有6人,「這兩年來報考的人愈來愈多,」孔子文化學院副院長周海生難掩興奮地說,今年甚至還有一位理工科、成績非常好的男生,來報考博士班。

1978年出生的宋立林,是楊朝明的愛徒,即將在明年成為中國第一位「儒學博士」,高高瘦瘦的他,同時也是學院官網「中華孔子網」的站長,以研究儒學為傲。

畢業後,宋立林打算從事推廣儒學的工作。「這七、八年,儒學研究從量的飛躍,轉成質的飛躍,」宋立林觀察說,無論如何,儒學的發展令人歡欣鼓舞。

企業面〉學管理和儒商精神

與曲阜市政府同一行政層級的孔子研究院,則是中國政府撥款2億人民幣,在1999年初步蓋好漢朝高台式建築,等到第三期工程蓋好,將占地7萬平方公尺。

孔子研究院的主要工作,是孔子學術的交流研究。副院長孔祥林的專長便是研究孔廟,撰述的《孔廟研究》一書,記錄了140座孔廟,他親自來台灣看了10間孔廟。

去年9月27日,孔子生日前一天,來自中國、港澳、台灣、韓國、星、馬、英、美、法、比利時、丹麥、澳大利亞等22個國家的86個儒學研究機構,總計有172位專家學者和各界人士匯集一堂,召開「世界儒學大會」。

大會就儒學的歷史研究、現代闡釋、當代價值及世界傳播等相關專題,進行了富有時代意義的深入研討與廣泛對話。前副總統李煥也是座上賓,給院內建築的評語是「美輪美奐」。

令人感到驚訝的是,將雙腳邁進孔子研究院的人,除了學者,還有企業家。

「企業家和高階經理人相當熱中於讀《四書》,」孔祥林透露說,單單6月14日這一天,來院裡進修的企業家,便有40多位,「這還算是少的,正常是100多人。」

企業家上儒學班,收費可不便宜,講課的老師上一整天的課,公定價是5萬人民幣,但還是很受到高階經理人的青睞,尤其是講述「儒商」的管理講座和職場倫理。

生活面〉《論語》精神現代化

對傳統如何理解?位於濟南市的中國孔子基金會有著獨到而嶄新的詮釋。

「孔子學說要現代化、生活化和產業化,」中國孔子基金會副秘書長王大千笑著說。

中國孔子基金會已經25歲了,基金規模1億人民幣,一開始是中國政府撥款支持,現在是民間公益文化組織。

期待文化能與經濟一起騰飛,基金會採取了很多很聰明的做法,首先把2500多年前的「子曰」,轉換成中國人在現代生活上立即能用的生活智慧。

從去年開始推動的「《論語》普及工程」,將一本《論語》和社會上的方方面面做結合。除了印製很多《論語》送去社區,還發動社區大家學、大家編。「德不孤,必有鄰,里仁為美,社區裡人人都能講上幾句《論語》,爭執不就少了嗎?」王大千說。

基金會甚至在公交車(即公車)上,貼上「欲速則不達」的標語。另外,還印製《酒店論語》,請酒店的服務員學習「溫良恭儉讓」。

濟南市有家「儒家文化主題酒店」,叫名雅酒店,每位服務員都能背誦大段大段的《論語》,甚至《中庸》和《大學》。

為了將孔子的一生和思想,用更生動有趣的方式展示出來,基金會還傾力打造動漫《孔子》。

計畫製作100集的《孔子》,定稿會議在2008年4月舉行定稿,開會地點特地選在泰山腳下的泰安市,中國著名作家張煒、葉兆言、李馮,加上音樂人孔祥東、導演曹小卉是主要製作班底。全方位再現《孔子》的卡通片,計畫在2009年的孔子誕辰開始播放。

由基金會贊助,將《論語》翻譯成中英、中俄、中日、中韓對照版本,已經贈送到世界各地的400多家孔子學院。他們期待有一天,《論語》能像《聖經》一樣,放在每家飯店房間的抽屜裡。

產業面〉開發50種孔子產品

「孔子也能產業化!」是中國孔子基金會弘揚儒家思想最有創意的舉措。

2006年,投資額1000萬人民幣的山東孔子文化產業發展公司,正式成立。

這家公司開發了50多種孔子產品,「以和為貴」茶具、「五嶽獨尊」12名人畫框、尼山石印章、六藝書籤等,還曾獲得第五屆山東省旅遊商品創新設計大賽金獎。

孔子公司賣的最好的是孔子塑像,小至19釐米,高至30公尺,都能量身訂製。

畢業季是孔子公司的旺季,很多大學會為學生舉辦成年禮,便會來訂製孔子像,大連海事大學就剛訂了一尊2.9公尺的塑像。

由於重尊儒學,中國的碩博士畢業,也流行送小尊的孔子像作為畢業禮物。

「產業化是一個時代的要求,如果一個文化不能變成產業,就不能持久,」王大千說明了孔子公司的理念。

孔子,是中華文化的中心,這個人的影響力,穿越了千年,正帶領著無數中國人尋找人生的真諦,中國在文化斷層一整代之後,正積極找回自己的精神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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