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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國會新「秀」 民主政治上電視

郭振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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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振羽

1986-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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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國會新「秀」 民主政治上電視
 

本文出自 1986 / 7月號雜誌 從世界舞台看中華民國

新加坡是個都市社會;新加坡人和其他地方的都市人一樣,高度依賴都市,以電視為主要消閒娛樂的媒介。據調查,九○%的新加坡人,每天都看電視。在晚上八點到十點的黃金時段,經常有一半的人口,「黏」在電視機前,不能自拔。看電視,正是新加坡第一號休閒活動。

新加坡人所喜好的電視節目,在意料之中,不外是電視連續劇和綜藝節目等等。

觀眾口味轉變

這意料之中的觀眾口味,在今年二、三月間,卻有了意料之外的變化。在這兩個月的收視率調查中,華語「國會報導」(通常長一小時),與華語連續劇並列第一、第二最高收視率的地位。

所謂「國會報導」,是在國會開會期間,將每天報告和質詢的全部現場電視錄影(歷時四、五小時不等),剪輯成為一個小時左右的節目,不加評述,以原錄影片段播出。

新加坡有四種官方語言,在國會討論時,議員可用其中任何一種語言發言,當場由譯員提供即席翻譯,在場的人可以用耳機收聽。不過,實際上國會中的討論,九○%以上都以英語進行。所以在電視第五頻道的英語「國會報導」,所播出的多是發言者本人的談話:而第八頻道華語「國會報導」播出的,常是現場即席翻譯。譬如,李光耀總理以英語發言,在華語「國會報導」中可看到李氏談話的畫面,配以現場華語口譯。

「國會報導」這樣嚴肅的硬性節目,竟然會高占收視率頭一、二名的地位;而政府首長和人民代議士在廟堂之上論政決策的鏡頭,就這麼傳入一般人的家庭之中。這景象背後,隱隱約約帶有些訊息,有些意義,值得探討一下。

政府的實驗

在電視上播映「國會報導」,是新加坡政府當局為了溝通民意所做的實驗。它的背景要由一九八四年十二月的大選說起。

在一九八四年的大選中,連續執政十九年的人民行動黨首次失去兩個議席;得票率由一九八○年的七六%,跌到一九八四年的六三%。執政黨雖然仍在國會七十九個席次中,占絕大多數,但是檢討選情,不能不承認這是前所未有的挫敗。

執政黨當局在檢討得失之後,確定需要採取行動爭取民心;如何促進政府和人民之間的溝通,以爭取民心,乃成為一重要課題。

在電視上播放「國會報導」,足當時一個重要決定,於一九八五年初國會揭幕典禮開始實施,成為會期間每晚固定節日,到現在已經進入第二年了。

讓百姓看真象

播放國會辯論現場錄影的全要目的,是要讓一般老百姓有機會有到,人民代議士在民主廟管之中論政決策的真象。國會議員的質詢,以及政府官員的說明和答覆,同時呈現在觀眾而前。老百姓雖然沒有機會影響決策,但是都能有充分「精神上」的參與。當局希望能由此而促進溝通(雖然仍只是由上而下的溝通),建立共識。

在「國會報導」播放之初,不少人懷疑這樣的節日究竟能不能成功,能不能遠到預定的目標。一般人的疑慮,大致可以綜合為以下三點。

第一,「國會報導」的製作,由新加坡廣播公司(簡稱SBC)負責現場錄影,然後濃縮剪輯成為約一小時的節日。然而SBC是個不完全獨立的半官方機構,隸屬交通與新聞部,對國會負責。在如此組織結構下,SBC是不是能夠客觀而公正的報導國會活動?即使SBC真能做到客觀公正,它又如何能在觀眾心口中建立其「可信度」(credibility)?電視一如其他大眾傳播媒介,必然有其「守門人」過濾內容;SBC既是官方性質要強的機構,其「可信度」問題也就成為結構上甚難克服的弱點。

關於「可信度」問題,SBC的做法是:一切以事實證明--換言之,盡其在我,信不信由你。由這一年來「國會報導」的內容看來,顯然SBC享有(被賦予)相當程度的自主,努力要做到客觀不偏。

一個顯著的例子,是反對黨議員的電視「曝光」程度頗高,遠超過其人數比例。有人說這是要暴露這兩名議員的「無知淺見」,讓人們看到他們的「真面目」。不過我也聽到執政黨的後座議員對SBC如此「優待」反對黨議員,表示不滿,因為鋒頭都給這兩名反派角色出盡了。

由這一年來的報導內容希,SBC可以說已經建立起相當程度的「可信度」。但是,由社會學的觀點看來,只要有結構上的弱點存在(政府當局隨時可以左右報導內容的選擇),單單依賴專業精神(Professionalism)而建立的客觀性,終究缺乏保障,沒有穩固基礎。

第二,「國會報導」屬硬性節日,如何能和娛樂性節目相競爭?如果只有節目而沒有觀眾,結果只是浪費製作費,浪費黃金時段,徒然成為笑柄。

要減少競爭,爭取觀眾,SBC乃將「國會報導」分別以英語和華語在第五頻道和第八頻道同時播出。新加坡電視台共有三個頻道,第五頻道以英語節目為主,馬來語為副;第八頻道以華語為主(觀眾人數最多),印度淡米爾語為副。另外一個第十二頻道主要提供教育性和精緻文化節目(如歌劇、芭蕾舞、莎翁劇場等),也是收視率最低的頻道--正是曲高和寡的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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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會報導」同時在兩個主要頻道播出,正如台灣的聯播節目,可以保證觀眾不為其他節目(當然不包括錄影帶)所吸引。觀眾既然沒有太多其他選擇,在黃金時段播出的「國會報導」收視率高,也就不足為奇了。

本身有吸引力

不過,「國會報導」本身內容的吸引力,也不可低估。重要因素之一,或許是反對黨國會議員的「演出」。新加坡自一九六五年獨立以來,國會中一直是清一色人民行動黨議員。如此國會,固然顯得全民一心,但卻不免單調。

一九八二年安順區補選,首先有工人黨惹耶勒南進入國會;一九八四年又加上新加坡民主黨的詹時中,兩人一唱一和,雖然不免荒腔走調,國會辯論卻激烈熱鬧得多。在今年三月的一次辯論中,李光耀親自出馬,和惹耶功南為司法獨立性問題對辯九十分鐘。

當晚「國會報導」全部原本播出。在新加坡,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和李氏如此對話。九十分鐘反覆對答,內容雖未必段段精采,其意義卻甚重大,對觀眾也非常有吸引力。

第三,把國會辯論帶進起居室,有人擔心會減少國會的莊嚴甚至神秘性。此外,部長和國會議員辯答對話,萬一表現不佳,反而有損形象。論者認為,電視報導國會辯論,會改變政治過程與內涵,未必能夠幫助老百姓選賢與能 因為能言善道甚至於巧言令色者容易討好群眾;也未必能夠使得決策過程更理性更周密|因為國會議員可能忙於做「秀」,為了投選民所好,而忽略了「國家利益」。

亦眾人耳

電視錄影對國會辯論究竟有什麼直接影響,一時無法測知。可以確定的是,老百姓對內閣部長及國家議員等的口才、風度、學養,自然有所評估。這些人,對老百姓而言,不再是高踞廟堂之上,望之儼然的大人物。他們是活生生的人物,有的討喜,有的無趣,有的簡直可厭。大眾傳播使現代人生活在同一個「世界村」(global village)中。在新加坡,政治領導人不但和老百姓同住在一村中,簡直是同處一室了!

國會辯論內容未必都是精采的,甚至可說經常是很沉悶的。部長和國會議員的發言,也未必都是語驚四座,光芒逼人;不少觀眾看了電視報導,感覺倒是:「亦眾人耳!」如此形象,雖未必盡符理想,但至少是真實不虛假的。

最最重要的是,「國會報導」給全民提供了「民主的一課」。李光耀總理和反對黨議員對辯一個半小時,有人說是降尊紓貴,但是這何嘗不是表現李氏尊重議會民主(絕不是尊重反對黨議員本身)的風範?民主政治,不外是讓大家有機會表示意見,讓選民判斷是非。

已故政治學者湯姆森教授(G.G. Thompson)說過,李光耀總理善於運用電視和廣播,對全民上課(national tutorial),以教育民眾,說服民眾。現在的「國會報導」,也是經由電視傳播,讓一般人瞭解國會政治運作,在無形中--也是無意中--將開放民主的觀念帶到一般家庭之中。

如此傳播過程,重在教育,看似「單向」;實際上,老百姓在「觀賞」節目之餘,默默在為政府和政壇人物打分數。由下而上的「反饋」(feedback),近則顯現在街頭巷尾--以至於計程車中--的「輿情」,遠則反映於下一次的大選,最後的是非判斷,還在人心。這麼看來,電視「國會報導」,代表的是開放和資訊,正是民主政治的基本條件。

這樣的電視節目竟然廣受歡迎,到目前為止,新加坡這個實驗可算是成功的了。

(郭振羽為新加坡大學社會系系主任)

美國參議院跟上了跟腳步

美國參議院從今年六月二日起,也進入電視現場轉播的時代了。

多數黨領袖杜爾(Robert Dole)在當天參院開議時歡呼:「毫無疑問,今天是個歷史性的日子。今天我們跟上了二十世紀的腳步。」

不過,這只是為期六周的試驗期,七月二十九日參議員要表決以後是否繼續讓電視轉播。

至於目前,此舉是好是壞還在爭論之中,。許多人相信電視轉播能使議會過程更加尖銳,更加活潑有生氣,一舉掃除參院步調緩慢、紀律鬆弛、各行其是的舊習。

但是也有人擔心,部份議員會為了在攝影機前討好群眾而失去立場,而且在眾目睽睽之下,參議員再也不能隨心所欲地放言高論了。

一般預料,議員們在七月底表決時,會通過讓電視轉播成為定規,或至少繼續試驗一段時期。

眾議院早在一九七九年就開始容許電視轉播議事過程;現在,大約兩千五百萬戶人家也可以在有線電視頻道上看到參院開會的情形。這個新節目會播出多久,就要看它是否叫座了。

(尹 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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