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的買菜經 就是景氣燈號
年營收15億台幣的塑膠業.林永雄
「經商30年沒遇過這種情況,第一次感覺壓力這麼大,」與曼哈頓島只有一河之隔,在紐澤西經營塑膠製品的紐約台灣商會會長林永雄這樣說道。
頂著些許白髮,為人誠懇,像位學者的林永雄,1977年受達欣公司派來美國協助創設HOP塑膠工廠,從6名員工開始,至今已有近80名員工,且有自己的生產線,年營業額達到5000萬美元(16.5億元台幣)以上,產品以薄膜塑膠、包裝塑膠為主。
2008年2月甫當選紐約台灣商會會長,林永雄談到此次的金融風暴,打趣地說,最早發現異樣的是太太。
「太太在2008年初問我,為何菜都在漲,很多商品都變貴了,」當時是原物料上漲引發通膨,太太因此改變採購習慣,開始菜量減少、種類也變少,連我吃的量也減少了,」林永雄說。
不久前,太太又向他反應,菜價下跌了,花同樣的錢卻買到更多的份量及種類,「是不是最近經濟衰退,商家開始大打折扣促銷了嗎?」太太問。
太太都感受到經濟情況變化,更何況做生意的林永雄,對景氣的冷暖更是敏感,從最近客戶繳款一延再延,就知道景氣好壞了。
一般正常狀況,客戶會在收貨後45天付款,但現在卻平均拖50到60天,這就是景氣變差的警訊,「企業資金流動性不如往常順暢,調度出了問題」。
同時客戶在此時也多觀望,因為消費端買氣沒有起色,客戶也相對保守,不敢多下單。「目前沒有生意,降價也沒用,生意很難做,」他說。
因應〉調整心態、控管成本
「從沒有感覺壓力這麼大,」林永雄感慨地說。不過HOP向來保守,平時就很重視成本控管。員工不到80位,沒有大肆擴張,因此還不到裁員的階段。但他仍擔心這個寒冬不知會持續多久,買氣何時恢復?
這一波讓不少個人也受到影響。特別是即將退休的人,財富因投資失利而縮水,退休計劃被迫打亂,只得延後退休。而靠利息過日子的已退休人員,也受利率下跌影響,消費無法像過去般的寬鬆。
「年輕人情緒也受到影響,對政府失去信心,對美國失去信心,」他以工廠裡的員工為例說,最近明顯發現他們情緒起伏較大,因為不知道未來美國政府會不會破產,未來的退休金是否領得到,因此也都不想存退休金。
不過,這一波也帶來一些優點。過去員工很羡慕對岸華爾街上班族,穿著西裝、打著領帶,輕鬆工作又能領著高薪,但現在華爾街金童沒落,甚至欠一屁股債,被裁員,讓員工們紛紛慶幸自己,雖沒有光鮮的外表,但至少工作穩定,踏實得多了。
與台灣仍往來密切,很多塑膠貨源仍來自台灣的林永雄,也不忘台灣的近況,頻頻問起買氣如何。曾經歷1980年代衰退,2001年網路泡沫,到911時,還可從河的這岸遠眺著曼哈頓島上的世貿大樓被撞著火而倒塌。沒想到林義雄現在又遇上了他有生之年感受最深的經濟衰退,讓這位老將也不得不緊張起來。
危機就是轉機,開始買公司
在美經營鋁門窗27年.陳秋貴
陳秋貴是台灣人,後來到美國,圓了人生的夢,完成了200多年來流行的美國夢(American Dream)。
只有高中學歷的陳秋貴,1982年、27歲時到美國,從打鐵粗工做起。現在,他創立的克麗斯多門窗系統,在紐約的少數民族裔創建公司排行榜名列第22,在台灣、中國都有業務。
克麗斯多門窗系統主要做鋁門窗,公司廠辦設在高速公路旁,可直達紐約甘迺迪機場。戴著鋼盔的白人工頭,在門口忙著指揮貨車進出。
先出來迎客的,是陳秋貴的左右手:大兒子陳茂記和執行顧問羅勃德.奈門(Bob Nyman)。陳茂記29歲,一口流利英文,「我國語講得不太好,台語倒是還行,因為父親都用台語罵人,」他略帶歉意地說。
陳茂記從賓州大學經濟系畢業後,先在外面工作了三年半,最後在一家金融機構擔任投資理財專案經理。後來父親叫他回來幫忙,負責行銷業務,目前擔任克麗斯多的執行副總經理,2008年得到專業雜誌《Glass》「20位40歲以下精英」榮譽。
兒子讓陳秋貴驕傲,這是他美國夢的一部分。
因應〉減少支出、增加工時
陳秋貴在屏東恆春長大,高中畢業進入社會,多半做粗工。後來到台北住了10年,從事汽車相關工作,也沒什麼起色。
當時剛好有朋友在美國,招他一起來,他到美國後做過搬家、修鐵門、修鐵窗、紡織廠工人。白天工作14個小時,晚上回家繼續讀書、K英文。
三年後他想創業,但沒有錢又不懂英文,因此找來兩個股東,一個有錢,一個懂英文,最後於1990年獨立運作。
克麗斯多是標準的家庭企業,從自家車庫創業。陳茂記回憶,他12歲開始在父親的工廠內做小工,同是台灣人的母親負責會計及廚房,煮三餐給公司10幾個人吃。放學後,陳茂記還要幫忙處理文件,因為他的英文最好。
克麗斯多業務慢慢做了起來,年營收達6000萬美元(約新台幣1.98億元),是個標準的中小企業。方圓20英哩內有15~20個主要競爭同業。
奈門解釋,克麗斯多主打企業型客戶、大盤商,做高級鋁門窗。現在在波士頓、俄亥俄州都有工廠。
「美國講規距、透明度高,只要踏實做事,就有機會成功,」陳秋貴說。
但目前這一波不景氣,堪稱是他到美國後看見最嚴重的一次。
陳茂記表示,目前新建案很少,銀行不借錢給他們,很多都撐不下去。他每天打開電腦,幾乎都看到鋁門窗同業裁員、關廠的消息,生意都掉個20%~50%。
然而,克麗斯多的業績還增加兩成。陳茂記分析,公司的產品線很多,在不景氣時可以降低風險。
「賺的錢都也都再投入公司,克里斯多在行銷業務方面很強,已準備好度過這個景氣寒冬,」他說。
陳秋貴打造出節儉、保守的企業文化,讓克麗斯多做法穩健。「我們錢省著用、小心用,不少同業支出瘋狂,碰到不景氣時很慘,」陳茂記指出,公司裡夏天不開燈、不提供熱水,紙張都雙面用。
當大家都在裁員,克麗斯多的做法是:不加人、不裁人、增加工時。「現在工人一週工作45~50小時,管理階層就60~70小時。」
「危機就是轉機,平常邀不來的人才,現在都點頭答應,我已買了一家公司,還在談一、兩家,」陳秋貴動作頻頻。
陳茂記強調,壞景氣當頭,他們更要努力搶同業現在吃不下的生意,期望未來兩年內,還要讓公司體質更強健。
未來,新總統歐巴馬表態要發展再生能源,陳秋貴也開始研究,要結合鋁門窗和太陽能技術,已和台灣大同旗下的綠能公司、中央研究院展開接觸。
「美國給每一個人平等的機會,失敗後也能再起,」奈門如此解說美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