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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親訪李澤厚:我也狂熱過

尹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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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萍

1989-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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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親訪李澤厚:我也狂熱過
 

本文出自 1989 / 5月號雜誌 台灣出擊!偉大的、神祕的總統府

問:你有沒有分析過自己的思想?

答:我的思想……在我們這一代人中間大概是比較頑固的。大概是受魯迅的影響比較多,對很多事都持懷疑的態度。從五十年代起,當別人非常熱衷的時候,我就開始懷疑。記得那時候一片「學蘇聯」,哲學系開「蘇聯哲學史」的課,包括馮友蘭在內的很多老教師都去聽。我就感到很懷疑,因為看了講義,水平很差嘛!沒講出個道理出來,不過那時候不說就是了。

解放前和解放初期,我當然也狂熱過,後來慢慢冷靜下來。我現在提倡「批判的理性」。

有人看出來就行了

問:以你所著「中國現代思想史論」而言,你覺得立論是相當中肯、客觀、理性的呢,還是中間含有……

答:那當然還是有情緒。研究一樣東西要完全避免情緒是不可能的,人文科學更是如此,你一定有一種立場,一種感情與態度,但不能讓感情涉入太深。

問:你所發表的這些理論,有沒有受到什麼樣的制約、限制?心靈真正是自由的嗎?

答:你指的限制是外界的還是內心的?

問:兩者我都想知道。

答:前年我在香港答記者問時便說過,我採取的是邊緣政策。當然有外界的約束,我的書要在大陸出版,這就是約束,書不能在大陸出版就沒有意義。自由是相對而言的。比如我在寫「中國近代思想史論」時,有些想法就沒寫出來,因為那是十年前出版的。很多年輕人在字裡行間看出來,我覺得這就夠了。很多人沒看出來,那也就過去了。只要有人看出來就行了。

十年以後,當時的一些想法現在可以寫了,那我就寫出來。是不是都寫完了?當然也沒有。

至於內在,當然也有限制。我說過,我這人各方面都有很多缺點、弱點。

問:可不可以說,你基本上是一個馬克思主義的信徒,在從事思想研究的工作?

答:馬克思主義的信徒……我不敢這麼說。因為什麼是馬克思主義的信徒?對於馬克思的東西,我大概只能相信他很小的一部分,最基本的一部分,比方馬克思認為人先要吃飯穿衣,然後才能幹別的事情,這到現在仍然是真理。我信這一點,我認為馬克思主義主要就是這一條,其他都不是最重要的。

但是馬克思仍然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馬克思主義包含太廣泛了,所以很難說。我並沒有想到要捍衛馬克思。我很喜歡愛因斯坦、馬克思、魯迅這一類的人物。要說限制,這些人給我的影響也許就是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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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近代史、現代史距離我們太近了,很難說不受自身環境的影響。

遵奉「螺絲釘哲學」

答:那當然!所以每個人都有他的局限性。

我們這一代是很悲慘的一代,最值得珍惜的年華都被浪費掉了,我浪費了好多年在搞體力勞動,所以是鬱積了一些情感,但是我不想寫一些情緒發洩的東西,那沒意義。

問:你是什麼時候接受共產主義的?

答:一九四七、四八年吧,我在讀中學的時候。那些書作為禁書,都是躲著看的,儘管那時我是三民主義青年團的團員。三青團是我唯一參加過的政治組織,後來共產黨我都沒參加過。

我們五0年代成長的一代,非常老實的遵奉「螺絲釘哲學」,沒什麼作為,但是有信仰,相信自己是在為一個理想社會b奮鬥。

六0年代成長的,包括初期的紅衛兵,雖然胡鬧,但是仍然有信仰、有激情。更年輕的就不同了,他們看到的社會主義、共產主義只是說得好聽,做的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社會上很多腐敗的事,都來自社會主義的名下,造成他們心理的逆反。

現在有些三十多歲的人,非常討厭馬克思主義,事實上他們並沒研究過馬克思主義。就像台灣很多年輕人討厭三民主義,其實也並不瞭解三民主義,情況一樣。

白說還是要說

問:今年是「五四」七十周年,與七十年前相比,有什麼相同與不同之處?

答:最根本的相同處是中國還沒脫離封建主義。

本來「啟蒙運動」是為了反封建,可是現在大陸上是變了形的封建主義;官本位制,等級森嚴。比方和尚有什麼「處級和尚」,飯館有什麼「科級飯館」,教授也有什麼「局級教授」,一切都納人官本位,都有等級。這不可笑嗎?

不同處是,現今中國不是處於世界局勢大變化期,國家也沒有面臨強敵,所以啟蒙工作應占首位,不能再談救亡;應該允許大家多說話,讓社會多元化。

現在知識分子是比較敢講話了,有一句順口溜:「不說白不說,說了也白說,白說還是要說。」因為現在比較寬鬆了,說些尖銳露骨的話,一般也不會把你怎樣,所以是「不說白不說」。可是說了又怎樣?也沒人要聽你的,所以「說了也白說」。雖然如此,知識分子總要盡言責,不能坐視不理,所以「白說還是要說」。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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