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年1月開始,張榮發創辦了《道德月刊》,免費贈閱,豈料來函索取一封接一封,引發社會各界熱烈的迴響。
這本不到30頁的書,出刊至今不過四期,要求補寄前幾期的讀者,更是絡繹不絕,到目前為止,湧入的訂戶直逼20萬人。
《道德月刊》會這麼受歡迎,張榮發自己也沒料想到。
「我本來是想印兩萬本,假如都有人要看,我就覺得很好了,那裡知道一下子就發行到20萬本,而且還要加印,」張榮發高興地向《遠見》記者表示。
在過去,忠孝、仁愛、信義、和平這些觀念,大都是宗教界在虔誠弘揚,或是老師、母親對小孩的訓誡。因此從「在商言商」的企業家張榮發口中說出來,顯得額外令人詫異,更讓人好奇。
道德刊物爆紅,20萬人索取
事實上,有感於台灣社會的道德秩序已經失落很久了,很多年前張榮發早就想要發行《道德月刊》。他還親自定義「人生12堂道德課程」,做為核心價值,包括孝行、友愛、夫婦和睦、朋友互信、謙遜、博愛、修學習業、智能啟發、德器成就、公益世務、遵法、義勇。
自從月刊發行以來,每天工作人員製作日報,向張榮發簡報告各界反映,充滿了各種溫馨的小故事。
例如一位農夫為感謝定期收到《道德月刊》,特地贈送兩箱杏鮑菇到張榮發基金會;陸軍官校索取50本《道德月刊》,分發各分隊閱讀,結果軍校生反應熱烈,索取份數激增到900本;一位香港人來台訪友,意外拜讀後十分認同,來信希望寄到香港;澎湖縣政府教育局希望能獲贈120本,好供全縣57所中小學閱讀;高雄一位家長每期必與小孩共讀,因免費受贈不好意思,還寄來19張五元面額郵票等。
最令張榮發感動的是一位受刑人的來信,這位獄友在服刑時把《道德月刊》讀過一遍又一遍,服刑期滿後,專程請求將新刊寄送到另一個地址。
「我想他已經悔改了,」張榮發以一種「這樣就很值得了」的神情說道。
其實印行《道德月刊》,只是張榮發眾多善舉中的一項。
基金會行善,分慈善和文教
張榮發事業有成後,1985年成立了張榮發基金會,現在旗下分為慈善基金會與文教基金會兩個主要系統。文教基金會下有經常出國參與重要演出的長榮交響樂團,以及即將開館的海事博物館等。
張榮發基金會的總資產,股票、基金、動產和不動產,總計約達117億元,「這117億都是基金會的,也等於是長榮捐給社會的,」長榮集團廣報執行長聶國維說。過去一年基金會營運經費也高達1億2467萬元,其中,社會救助就捐出1560餘萬元。
今年1月15日甫上任的張榮發基金會總執行長黃金山強調:「總裁還指示,今年的慈善部分經費還要增加85%,目標達到2800多萬元,要特別針對赤貧和急難救助的項目。」
如今,張榮發基金會的辦公室、交響樂團與海事博物館,全聚集在23億元買進的前中國國民黨中央黨部內。
散財企業家,20年捐20億
高齡81歲的船王,默默行善,已有20幾年,根據《Forbes Asia》報導,張榮發累計個人捐款就高達6400萬美元,約合新台幣20億元。
今年3月,《Forbes Asia》雜誌評選「亞洲大慈善家」,報導了48位亞洲散財行善的企業家,台灣只有四人上榜,除張榮發外,還有鴻海集團董事長郭台銘、洪建全教育文化基金會董事長洪簡靜惠和力晶董事長黃崇仁,與亞洲首富李嘉誠、大陸首富楊國強、楊惠妍父女等人並列。
《Forbes Asia》特別強調,這次所選對象避開拿公司資產去捐款的慈善家,因為此舉可能危害股東權益,所以,挑選對象均是從自己口袋裡慷慨解囊的人。
張榮發掌管偌大的長榮集團,卻仍每天閱讀慈善日報表和文教日報表,針對每個需要救助的案家,一一批示。
現在,長榮交響樂團則正企劃與台灣身心障礙音樂家朱萬花、張林峰、黃東裕合作開一場音樂會,這個點子也是張榮發的點子之一。
4月間雙方在基金會地下室排練時,張榮發帶著近20位員工,親自到場關心。台上樂音悠揚,他在台下神情專注地聆聽。當朱萬花演唱完畢,走下台時,張榮發稱讚她說:「妳的聲音真好!接下來還可以帶你們到北京、新加坡演出。」
善款花在刀口,行善找員工
做慈善,錢要怎麼花,其實是一門學問。
因此慈善基金會的員工每月定期深入全省各地查訪,確實紓困給需要幫助的人。為了做好慈善救助的工作,張榮發早年還聘請專家,教導工作人員如何進行查訪工作。
顧及查訪人員常要開車下鄉,張榮發還親自到挑選新的休旅車,試乘哪個牌子比較安全。
通常陷入困境的家庭,是家中的經濟支柱因病或受傷失去工作能力,生活頓時三餐不繼,小孩也無法繼續上學。
遇到這種情況,慈善基金會先撥一筆生活扶助金,小孩的學雜費,則由文教基金會接手補助,兩者合作多年,已有默契。
張榮發基金會還有一項獨特的文化,工作人員全部來自長榮集團。
現任總執行長黃金山是長榮國際前董事長,好不容易71歲屆齡退休了,「豈料退休擔任常務顧問不到一個禮拜,就被總裁叫來基金會幫忙,」黃金山笑說。
又像海事博物館籌備處館長林廷祥,則是曾任長榮海運的船長,長榮交響樂團團長張逸士,則原是長榮航空訓練中心主任。
去年慈善基金會擴大規模,從集團內部徵選有意願的員工,報名高達200人,最後一關還由張榮發親自面試,選出了六位男性員工,平均年齡35歲左右。
贊助貧困小孩就學,也是慈善基金會的重要工作之一,光是2007年,受張榮發之助,得以繼續上學的兒童和青少年便有1200人,至今一共有1萬5000位學童受惠。
前前後後,張榮發已經幫20幾位學生出學費到國外念音樂,現在更有一位高爾夫選手受他之助,負笈美國念書。
成立交響團,培養音樂人才
長榮海運經營約120艘全貨櫃輪,服務網絡遍部全球80多個國家,服務據點多達240餘處,是台灣少見真正國際化的公司。
但從張榮發的訪談中發現,這位船王認為不一定要做世界第一的海運公司,卻期許自己辦一個世界第一的慈善基金會。
隨張榮發遠征全球的,除船隊和飛機,還有長榮交響樂團。
成立七年的長榮交響樂團,是全世界唯一由私人贊助的職業交響樂團,連續兩年受邀參與日本東京「熱狂日」音樂祭,並赴中國上海及北京巡演,到新加坡、倫敦、洛杉磯,甚至是挪威,優雅地演奏台灣民謠。
「將一些家喻戶曉的台灣民謠,改編成西洋管絃樂演奏的版本,是總裁的指示,」張逸士說,樂團剛成立時,自知無法和歐美百年樂團相比,但把台灣民謠重新編曲,就會變成一種特色,還能吸引那些很少到音樂廳的人來欣賞。
培養台灣有潛力的音樂人才,張榮發每年自掏近1億元讓樂團順利運作。去年發行《美好台灣》(ILHA FORMOSA)CD/DVD,是台灣第一支自製藍光電影音樂片,更成為外交部、觀光局推廣音樂外交的最佳工具。
海事博物館,收藏4000作品
預計今年8月開幕的海事博物館,也是張榮發多年的心願,將展示他收藏多年的海洋相關文物和模型船。
走進張榮發基金會一樓大廳,迎面而來的是五大艘木船。神聖羅馬帝國的戰船、模擬鄭和下西洋的寶船、阿拉伯古船、泰國王室致贈的模型船和蘭嶼達悟族的獨木舟,十分壯觀。
總收藏約4000件,開幕後也將成為台灣最完整的海事博物館。
規劃中,世界船舶區未來將展出從遠古演進到19世紀的原始小船、帆船、蒸汽船模型。現代輪船區則將完整蒐羅了歷史上知名的遠洋客輪、現代貨輪和現代軍艦的模型,如五月花號、瑪麗皇后號、大和號戰艦等。
「這些模型,是專門請日本的匠師打造,再運到台灣,一艘可能要價50萬~60萬日圓,」林廷祥說。
海洋畫作區和航海探索區所展示的海洋畫和各式航儀,則是張榮發蒐集自世界各地,或是從各大拍賣會上標得。
「館內每樣珍藏都有故事,像鐵達尼號在沉船前,船上旅客在喪身大海前所寫的留言板,便是其中之一,」張榮發文教基金會執行長鍾德美說。
從無到有,積累個人財富,是一種成就。從有到無,將財富回饋社會,更是一種大快樂。張榮發似乎深知此道,「做善事,晚上變得很好睡,看到對方一切順利,心中就好滿足,」張榮發說後,淺淺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