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體說來,大陸近年少雨,「清明時節雨紛紛」的景象沒有看到,倒是今年第一個「官定」清明節,引發不少話題,是「清明時節『語』紛紛」。
「語」紛紛的熱鬧程度,從提倡網上祭祖,到批判陰宅比陽宅還貴,一直到憤言「遍地先祖,等於沒先祖。」眾說紛紜的目的,不外想找到「慎終追遠」在中華傳統文化中真正的意義。
共產主義者不信鬼神,對歷史也有不同的解釋,中共自建政後,就不太重視傳統節日。但自改革開放以來,社會變化劇烈,政治秩序亦連帶受到影響。大陸當局乃恢復孔教,提倡儒學,希望以中國文化固有的美德和價值觀,構成穩定與和諧的力量。自今年起,清明、端午和中秋,都訂為國定假日。
清明放假掃墓,形成今年大陸祭祖熱潮。以北京市來說,公車及地鐵十萬員工加班加點,輸運掃墓乘客225萬人。
大陸人口多,任何一個節日都可使交通癱瘓。民政部未雨綢繆,提倡網上祭祀,謂「網上祭奠,誠意不變」,有人批評這樣做不合古禮,是「民俗流失」,而民間似乎也不怎麼支持。據民政部調查顯示,選擇親自到墓地或骨灰堂掃墓的民眾佔54.19%,而願意在網上祭拜的只有15.26%,這當然與電腦的普及率有關。
既言慎終追遠,就要「死有所歸」才行。民間反映,土葬墓地既昂貴且難求,就連火葬的骨灰盒也沒處安放。靈骨堂、靈骨塔數量少,早已擁擠不堪。報紙對此有很多討論,認為「陰宅比陽宅還貴」的現象,政府應協同民間,共同致力解決。
重建清明祭掃的禮儀與體系
說到祭祖,中國人共同的遠祖,當然要祭。陝西近年都在清明節這天,擴大公祭黃帝,今年就有海內外8000「炎黃子孫」參加。但是這樣的祭遠,卻是愈祭愈遠,愈祭愈多,愈祭愈亂。
大陸知名學者葛兆光撰文說,他在清明節前接到河南來的一通電話,謂他們要紀念屬於他們縣的葛天氏,希望「葛氏宗親」葛兆光也參加。葛天氏並非信史人物,只存在於傳說和神話中。難怪有人打算也要祭伏羲、女媧、炎帝等先祖了。
即使是「約定俗成」祭奠黃帝,現在也並不那麼簡單了。過去祭黃帝,都在陝西的黃陵,近來,河南新鄭也祀祭,說那兒才是黃帝的老家;河北涿鹿也建了紀念黃帝的處所,說那兒是黃帝最後戰勝蚩尤、奠定大局的地方。陝西當然不樂意,呈請國家有關部門出面,「整理祭祖的亂象」。言下之意,要罷黜百家,獨尊黃陵。一家報紙就感慨地說:「遍地先祖,等於沒有先祖。」
大家為什麼對先祖的靈骨這麼爭著搶著呢?說穿了,未必是什麼孝思,而是為了利益。因為中國是一歷史久遠的國家,遍地都是古蹟,任何地方,只要有一兩個言之成理的古物名勝,都可吸引國內外大批觀光客,就可為當地創造財富。大陸的術語,叫做:古蹟搭台,經濟唱戲。
有人看不下去,在報上撰文呼籲「重建祭掃的禮儀與體系」。但禮儀的內涵為何,秩序如何重建,可以預見的,來年恐怕又是「清明時節『語』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