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才是4月,屏東的烈日還是把地面烤得發燙,40多歲的王慶民揮汗如雨,蹲在租來的農地種植玉米、菠菜。
「接近泥土的感覺真好!」從保險業轉換跑道的王慶民厭煩了都市繁忙的職場生活,嚮往步調緩慢的農家景象,懷抱著夢想,在去年5月參加農委會的「園丁訓練營」,打算從此和土地為伍。
王慶民開始尋找農地,去年底透過屏東縣崁頂鄉農會的農地銀行,從看地到簽約,兩天內就租下一塊766坪的土地,經過除草、整地,才兩個月,玉米就長到30公分。
在都市長大的王慶民,從前在陽台種花都會種死,但他這次為了當農夫,卻發揮無比的耐性,儘管挖到鋼筋、混凝土、柏油路塊,也不放棄,靠自修吸收栽種知識,使廢土變成良田,終於完成人生夢想。
要找農地一圓耕田夢的不只王慶民,住在嘉義縣的王明賢是另一個例子。
58歲的他從事營建業近30年,正要安排退休生活,「過去我工作是為別人,現在我要過自己的生活!」這位頭髮花白的壯年人語氣很篤定地說,當農夫正是他最佳的選擇。
王明賢花了一、兩年時間找地,去年底找上嘉義縣中埔鄉農會,農地銀行工作人員范玉梅服務周到,一星期內帶他看了十幾塊地,不到一個月,在今年初買下1400坪的地。
王明賢就這樣加入農民的行列,栽入研究網室栽種番茄。
一好:讓有意務農者圓夢
隨著工商社會的發展,務農竟成為時下最新興的顯學之一。愈來愈多都會上班族,嚮往著與土地連結、與大地一起呼吸的田園生活。
農委會看到了這股風潮,於2007年8月召集全國各地農漁會,紛紛成立「農地銀行」,將各縣市荒廢不用的農地「存」進銀行,由需要者提領,讓有意耕作的人有地圓夢。
時任主委的蘇嘉全說,無力耕作、子女無意承接的老農就是農地來源,他們把地租售給有意務農的人,農委會居間介紹,滿足供需雙方的需求,這就是農地銀行的由來。
農地銀行開張後,也的確大受歡迎。「每星期都有十幾個人來問農地,」宜蘭三星農會資訊室主任李元偉說。
半年多來,這股擋不住的風潮讓274家農漁會設立農地銀行,比例達到八成。為了成立農地銀行,農漁會的幹部們還要學習不動產課程,至今已有540人拿到營業員執照,其中還有五位是總幹事。
說起務農風潮,和現代人嚮往簡樸的農業生活有關。農委會去年針對6000多名20到60歲民眾的網路調查發現,1/3受訪者夢想有塊農地,八成的人想利用農地耕種或從事休閒農業。
二好:讓農地不再荒廢
政府的農業政策也發揮推波助瀾的效果。2006年底起,農委會舉辦「漂鳥」「園丁」訓練課程,已經吸引3000多名18到55歲有意務農的民眾加入受訓。有趣的是,目前農地銀行的服務推動大多透過網路。
因為「賣農地等於賣祖產,說出來會沒面子,交給農會,放上網站,隱密性高,」也是農家子弟的農委會企畫處副處長胡忠一解釋。
上網查詢會發現,目前全國各地已有8600筆農地,等著租售、拍賣,每一筆都有照片,詳列面積、地點和價錢,成立至今半年多,已成交821多筆,成功率將近一成。
農地銀行的確扮演了買賣雙方很好的橋樑。
「我想找農地,卻不得其門而入,」參加漂鳥營的江采穎要種仙人掌,大嘆找地很困難。
另一名漂鳥營學員莊淯鈞打算種香草,她希望租到便宜、低污染的農地,因為訊息有限,直說「不知從何找起!」這時農地銀行就幫了大忙。
農民也歡迎這項做法,一頭白髮的客家茶農陳運火就說,他年紀大了,體力不堪負荷,不忍放任農地長滿雜草,把地委託農會,他很放心。「如果發生問題,農會也跑不了!」他點著頭說道。
三好:讓農會分享利益
半年多來,嘉義縣中埔鄉農會成交筆數名列全國前茅,笑容親切的工作人員范玉梅幾乎每天都帶客戶看地,原來她以顧客為導向,並說服無法償還農會貸款的地主,將地交給農會租售、拍賣。竹崎鄉的婦人鄭秀美就是風聞中埔農會,跨鄉來找范玉梅。
苗栗縣三義農會的「生意」也跨界做到西湖、銅鑼,工作人員表示,三義鄉山多田少,為了開拓農地來源,便動員親友宣傳,一件熱門的農地因此有七、八個人詢問,成績不差。
農地銀行大受歡迎,負責推動的胡忠一是關鍵人物。
擁有日本博士學歷的他回憶留學期間,看到日本農地銀行制度,遇到年節,車站、機場張貼宣傳廣告,他想起在台南善化務農的父母有一天也會老去,家裡的農地需要處理,就對農地銀行留下深刻印象。
2002年,農委會希望提高農地利用,於是,他仿效日本,提出農地銀行的構想,可惜,時機沒有成熟,直到去年,行政院認同這項做法,農地銀行紛紛成立,許多人因而圓夢,農會也增加了收入。
「我們每介紹成一筆農地,往後就能從耕種者賺到10%的費用!」中埔鄉農會總幹事方清居說,全國農會也因為耕種者需求,放貸了1億4500萬元。
首重專業,休耕補助應檢討
值得注意的是,農地銀行可不是提供無窮希望,農會發現,假使耕種者沒有做好準備,對農業瞭解不夠深入,最後可能會鎩羽而歸。
「李先生,你幫我留意,我想找塊地,蓋間農舍,放假時和家人種種菜,過過鄉下生活,」像這樣的電話就讓宜蘭三星農會資訊室主任李元偉接到手軟。
李元偉說,宜蘭鄰近台北縣市,北宜高通車之後,農地價格跟著上漲,詢問農地的人除了投資客,不少是來自台北的都會人。儘管有500、600萬元資金,其實仍不足以買地、建農舍。
如同其他行業,農業也要投入時間和心力。
李元偉建議,務農應有專業知識,如果抱著度假心態,成功機率可能不大。
農地銀行政策獲得好評,可是,也有農政官員坦然表示,休耕補助會阻礙農地租售交易。
目前政府鼓勵休耕,0.1公頃休耕農地每年可拿到9000元補助金,如果租金沒有超過政府補助,地主出租意願不高,也增加有意務農者的成本。
看來實行十多年的休耕補助政策,是到了該檢討的時候了,該想辦法讓農地銀行叫好叫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