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礎建設,是印度經濟發展能否氣勢如虹持續發展的關鍵,也是第十一個五年經濟計畫的重點。
看準印度如火如荼展開的各項基礎建設商機,歐美、韓國開發商紛紛進駐,而大陸工程是目前唯一進入印度搶標的台灣工程業者。
自2006年7月正式在印度成立辦公室,大陸工程已經完成一個專案,另外還有八個工程專案正在進行中,承攬工程總金額高達新台幣200億。
除了中部科技大城海德拉巴(Hyderabad)的外環道,目前大陸工程最具指標性的專案,就是帶著下包廠商升記營造和亞利預鑄廠,承攬了新德里來回八公里、四個站,約1∕10段的捷運工程,能見度大為提升。
但是,大陸工程能有今天的進展,其實是吃了不少虧、交了不少學費才換來的成果!
震撼教育第1堂:人事成本愈喊愈高
在新德里到機場途中的古剛區(Gurgaon),座落著各式各樣的辦公摩天樓和興建中的大工地,是印度最大地產商DLF所開發的辦公區。大陸工程耗費巨資裝潢的300坪辦公室,就位在這裡。
從九樓俯瞰窗外的大工地,大陸工程協理曾鵬舉的面色嚴峻,因為他剛剛才回絕了一位應徵者開出的高薪。
他表示,剛面試的人是公務機關退下來的,有14年工程方面的經驗,但沒有真正執行過工程計畫,資歷不完整,月薪頂多6萬、7萬盧比(約新台幣4萬5000~5萬3000元),「但他跟我開一個月20萬盧比(約新台幣16萬元),我說『Go back!』沒辦法,工程多,大家都搶人!」
印度從1991年採行經濟開放政策,至今一切基礎建設仍百廢待舉,因此極度缺乏有基礎建設經驗的工程人才。
但印度的工程營造人才,也像印度的飯店與辦公室一樣,由於供不應求,即便程度不佳、經驗不足,薪資水平卻已經被炒得老高,成為任意喊價的賣方市場。
震撼教育第2堂:房租行情愈問愈貴
大陸工程的問題不只招募,光找辦公室就吃盡苦頭。2006年7月,大陸工程剛在新德里成立辦公室,兩個月後就出了狀況。因為大陸工程被房東所騙,誤在住宅區成立了辦公室,要搬離,房東還不肯還六個月的押金200多萬盧比,至今還在和房東互打官司。
大陸工程搬到第二個辦公室一年後,又因為太小,幾經波折才搬到現在的辦公室。
曾鵬舉回憶,新德里市區租金高昂,1平方呎就要110美元,和現在新辦公室的房東第一次談租金時,對方開價80幾美元,「隔天再見面時,同一個人喔!這房東竟然改口要120美元,後來是以100美元租下辦公室。」
大陸工程去年12月剛搬進新辦公室,到現在這棟辦公大樓卻仍在「興建中」,還有部分未完工、幾部電梯也還沒安裝好。
「我們起初以為,印度是新興市場,有完整的法律,是民主法治社會,經濟已經有某種程度的提升。我們最吃虧的就是,抱著這些印象進來,以為是這樣,但其實不然,」曾鵬舉坦言。
沒錯,即便2006年初,大陸工程就已經派出先遣市調人員到印度,花了六個月時間研究當地市場,以為已經做了功課,但其實一連串的考驗,才正要開始。
震撼教育第3堂:既有優勢愈磨愈薄
曾鵬舉發現,在台灣時對印度的假設與想像,一切已經打破歸零,必須重新認識印度。
「在印度很難相信約定,一切都不確定,很難得到答案,真的是很難理解的一個民族,」曾鵬舉感歎,「進來印度第一年,大陸工程原有的管理、技術優勢都被磨掉、抵銷掉了!」
他解釋,首先,技術,印度用不到,寧願採用傳統工法。而且設備品質低落,連個最簡單的水泥拌合槽設備,裝好六個月都還沒辦法正常使用。
後來,高階的工程設備,大陸工程都得從台灣進口到印度使用。
再者,管理系統,員工跟不上,其實人才並沒有真的那麼電腦化。
除了工程人才難覓,員工永遠追一步才動一步,碰到問題也不積極解決,相當被動;曾鵬舉往往得盯緊每一件交辦事項,放鬆不得。
印度高度不確定性的企業環境,對於工期必須按部就班的營造廠商而言,不啻是一大絆腳石。
「沒錯,印度人力充沛、工資便宜,但是別忘了一點:效率很低!」曾鵬舉不禁加重語氣強調。
有一次,工地急需發電機,曾鵬舉好不容易才問到一家印度廠商有現貨,經過再三拜託確認後,廠商表示兩天後可以交貨。
「從第二天開始,這個老闆每天都跟我講:tomorrow(明天)、tomorrow,all the way(自始至終)。你說我總共花了多少時間?十天,十個明天!」曾鵬舉搖頭表示,這是許多印度人的做事習慣,「一堆的理由,什麼都可以講,塞車啦,臨檢啦、車子故障啦!」
現在,所有的事情,曾鵬舉一定預留一大段時間,提早訂貨、追蹤交辦事項,力求降低造成工程延宕的各種不確定因素。
震撼教育第4堂:稅務申報愈課愈多
除了房租、設備和人事,印度的賦稅制度,也出乎大陸工程的預料之外。
「稅把我們原先預估的利潤吃掉很多,當初進來,不知道印度的稅是這麼樣的疊床架屋,是plus再plus,multiple的稅!」曾鵬舉提到,印度的稅制複雜且稅金高,當初進口關稅預估抓15%,沒想到印度可以課到20%。
此外,一般外商的加值營業稅約4%,大陸工程第一年卻被課了32%,現在經過印度當地稅務顧問建議,找到合適的項目申報,至少省下了20%以上的稅金。
曾鵬舉相信,跑完一輪工程專案,大陸工程已經累積了基本的實力,如人才養成、設備資源,以及最重要的,對印度基礎建設商機、員工文化習性與市場法律稅制的瞭解。
在方向上,大陸工程也開始進行調整,不再走公開投標的方式,和印度在地開發商競價「和稀泥」,而是參與BOT,接下需要高資金、高技術、快速完工與完整財務規劃的高階工程專案,才能發揮大陸工程原有的技術與管理優勢。
何時擺脫微利魔咒?關鍵在基礎建設
曾鵬舉指出,印度的基礎建設從公路、捷運開始,但可預見的是,隨著交通建設的開發,將形成新市鎮的開發,衍生出住宅建築與水電設施的營建需求;更進一步,印度經濟發達了,城市與經濟特區的下水道工程與污水處理等環境工程商機也令人期待。
交了這麼多學費,得到這麼多受氣的經驗,大陸工程在起步這兩年只有微利可圖的情況下,經營得非常辛苦。
但是和未來潛在的商機相比,這些入門學費已經為大陸工程,奠下了寶貴的發展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