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著韓第的《你拿什麼定義自己?》就想起杜拉克的《旁觀者》。
兩位都是2001年被西方媒體選為「當代最有影響力的50位企業思想家」,杜拉克名列第一,韓第居第二。
《旁觀者》出版於1994年,杜拉克自己說那不是一本自傳,只是「很久以來,一直想把一些人物或事件記錄下來,思考、省思,並融入個人經驗、印象和內心世界。」
閱讀過這位跨19、20兩世紀的大師感懷師友、見證時代的、尋求知識的旅程,讀者一定會同意這是一本文筆精采、內容豐盛,見識與思考兼具的傳記。
韓第與杜拉克是老友,兩家熟識,兩位大師都有能幹的賢內助。有一回,在倫敦近郊韓第美麗的家中,韓第夫人伊莉莎白曾大開玩笑地對我們說:「我懷疑現在彼得的稿子是他太太寫的。」她的意思是杜拉克夫人太瞭解先生的思想,幾乎可以為他代筆。
去年韓第出版這本《你拿什麼定義自己?》,從書名就可以看出,「你」是指韓第本人,他是在書寫自己。而杜拉克的《旁觀者》,是以第三者身分寫別人。
書寫自己,是一種反思,也是自我剖析,書中一開始,韓第就描述在幫太太布置攝影展場地時,一位參觀者走近問他:「聽說韓第也在場。」他回答:「我就是韓第。」那位男士懷疑地說:「你確定嗎?」
的確,隨著時間流轉,他確實呈現出不同版本的韓第,有些版本他引以為榮,有些並不如此。到底哪個版本才是他?
《你拿什麼定義自己?》像是韓第用鏡子回頭觀照自己走過的70歲月。他引用了心理學上的「喬哈利之窗」來比喻別人從側面看到的自己和自己從下方看到的自己,是不同的;更有一面是任何人都看不到的死角。
他說:「我們的一生其實是在尋找自己的身分。」一個人有先天基因遺傳的特質,也有早年經驗的塑造,但是他更相信「只有在行動、實驗、質疑與再行動中,才能發現自己是誰。」
出身愛爾蘭牧師家庭的韓第,帶著宗教誠實、扶弱的基因,也傳襲父親對權力感到不安的特質。這些流在他身上的血液,影響他轉換工作的態度,從跨國公司企業主管,到大學教授、到公益機構負責人、自由工作者……,他說:「我從經驗中學習而逐漸改變,我的確不再是那個天生下來的我了。」
我們沒有韓第牛津大學古希臘羅馬史哲學的薰陶,也沒有他遊走於企業營利和非營利組織的經驗,我們更沒有他觀察事物、文化、趨勢的洞見和智慧,但讀了《你拿什麼定義自己?》至少可以體悟到兩點:一是瞭解自己,一是人的潛能無限。
韓第瞭解自己的個性中的人道主義、怕位高權重,因此轉換工作,找回自己的「熱情」。在人生每個版本中,韓第發展自己的各種可能。他從企業為追求利潤顯現的「無情」,決定離開殼牌石油公司;他因父親葬禮上的感動,決定放棄終身教授職,接受溫莎城堡聖喬治堂的學監;他對自己傳播觀念和知識工作者的認知,而提出「自由工作者」的觀念,並親身體驗;他的著述、演講總走在前端,引領著企業和非企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