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是記者節。
一個月前,「遠見民意調查中心」公布台灣民眾閱讀大調查,對於「哪些人最應該讀書」這項問題,大多數受訪者的答案是「媒體記者」。也就是,他們認為記者讀書不夠,最應該多讀書充實自己。那麼趁著今天記者節,讓我們重溫有關記者的一項史實。
袁世凱想當皇帝,找楊度組籌安會。有薛大可者,湖南益陽人,留學日本,是同盟會會員,曾因革命在上海被捕。民國成立後在北京做記者,後結識楊度,楊要他在北京辦《亞細亞報》,鼓吹帝制。薛為爭擁立之功,1912年6月迅速創立報紙,連續刊登袁世凱政治顧問古德諾宣揚復辟的文章,努力為帝制鳴鑼開道。
袁登基,《亞細亞報》率先改以洪憲紀元,並尊袁為「今上」。薛大可隨各方諂媚者上表稱賀,表文自稱「臣記者」。
袁稱帝之日,召薛大可等「報界代表」入新華宮賜酒,用一個大缸盛滿黃酒,叫他們圍著缸喝酒,美其名曰「皇澤普被」。賜酒罷,薛大可等北面稽首九叩,三呼萬歲。
袁世凱的「皇太子」袁克定假造日本人辦的《順天時報》,刊登各地擁戴的偽輿論送呈袁世凱,以增強其稱帝的信心與決心,也算是薛大可的「功勞」。因《順天時報》用的是日本字模,別的印刷所無法摹仿。《亞細亞報》的社址恰與《順天時報》緊鄰,薛大可每天向《順天》買鉛字,在《亞細亞》工廠排版偽造。「假報紙」與「臣記者」,同為報業史上前所未見之事。
但新聞界並非都是這般厚顏齷齪。薛大可奉袁世凱命,攜鉅款15萬到上海,策動南方報界擁袁,當時全國最有影響力的報紙《申報》自為首選。但《申報》負責人史量才立即在報上刊出「本館啟事」,堅決棄洪憲而擁共和。
省思新聞人的社會責任
薛大可還想在上海設《亞細亞報》分社,強聘名記者黃遠生為總撰述,黃不屑為伍,被迫遠走美國,在舊金山遭人誤殺。今讀《遠生遺著》一書,仍為其正義凜然而動容。
洪憲事敗,籌安工作有八人列為禍首,被共和政府通緝,薛大可是其中之一。但時局紊亂,也就不了了之。
近代中國媒體從業者,每欠缺自主意識,獨立人格,總想依附於政治勢力,以遂其權勢和財富之私念。時至民國96年的今天,「臣記者」雖不見於文字,但內心「稱臣」而以報面、畫面為「擁立」之工具者,比比皆是。「假報紙」雖不再有,但報紙、電視上的消息和言論,究竟有多少真實,也值得省思。數十年來,中國政局之腐化,社會秩序之紛亂,新聞界豈能無咎?
張伯駒當年寫《洪憲記事詩》,有兩句說:「籌安會裡互爭先,記者稱臣古未傳。」古雖未傳,今已流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