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坎頓(James Canton)是一個未來學研究專家,1990年於美國加州成立全球未來研究室(Institutes for Global Futures),曾擔任過許多知名企業與美國白宮三任顧問,提供關於商業經營策略、未來趨勢預測等服務。
在最新出版的《超限未來10大趨勢》(The Extreme Future)中,坎頓指出許多未來人類可能面臨的重要新趨勢,關於能源、氣候變遷等,也多所著墨。
以下是他接受《遠見》越洋專訪的精采內容。
《遠見》問(以下簡稱問):你在《超限未來10大趨勢》中,最重要的五項趨勢是什麼?
坎頓答(以下簡稱答):首先,最重要的是「長壽醫學」的出現。我們將活得更久,整個社會的預期平均壽命將達120歲左右。科技改變了我們的人生,也強化我們身體的各項功能。我們會同時有相互迥異的生理年齡和心理年齡。
所以我預測在21世紀裡,增進人體健康的相關產業將成為最大的市場。產值將高達數兆美元。
第二個重要趨勢,無非就是能源了。到目前為止,我們節能的速度始終無法跟上我們消耗能源的速度。因此,未來肯定需要更多的替代能源,包括氫能、太陽能、生質能源等,必須在這些領域有更多創新才行。
未來的能源趨勢,必定走向一個高油價的時代。但同時,很多替代性的能源也在開發當中,比如現在已有人嘗試在太空裡聚集太陽能,有人在海底開採甲烷冰。
第三個重要趨勢就是氣候變遷。不過,在將來的30年當中,我們面對的氣候變遷並不會一下子劇烈變化,而是逐步累積、程度漸增。例如東南亞海嘯、美國龍捲風、歐洲的熱浪等,這些其實仍然是自然現象的一種表現,並非是工業化的汙染才造成的,部分人士的說法其實有點誇大其詞。
不過我們仍然得趕快做點什麼才行。目前最應該做的,就是集中力量保育環境,降低各種汙染。所以「淨化科技」(CleanTech)會有高達數兆美元的市場,對企業來說是很好的獲利商機,只要協助政府、協助全球人類淨化環境,就能賺錢獲利。
第四,就是創新經濟(innovation economy)。環顧全球各國、特別是亞洲和美國,主要發展動力幾乎都來自科技的創新。在美國,超過1∕3的GDP是來自於創新。我預測,全球將有2∕3的經濟體,將致力於「創新投資」,項目包括奈米科技、神經醫學、全球IT網路體系等。
第五,就是勞動力結構的改變。我認為將來全球會走向「兩個世界」的對立,一邊是年邁的已開發世界,以日本、美國、歐洲為代表,他們經濟富裕,但缺乏年輕的下一代;而另一邊則是年輕的開發中世界,他們尚未開發完畢,卻擁有快速發展、走向繁榮的潛力。不過,他們的人力雖然豐沛而年輕,但卻多數還沒有工作經驗,需要盡快獲得教育訓練,成為有效的勞動力。
能源使用影響氣候變遷,動手開發乾淨能源
問:這五大趨勢中,能源與氣候變遷就占了兩個,能源與氣候變遷間又有什麼關係呢?
答:能源使用是直接影響到氣候變遷的。我們不可能明天就突然都不買、不用石油了,但是我們可以設法降低汙染,讓一切盡量淨化。同時,如果我們肯投注更多時間、精力、經費進去,也可以改善石油開採時的汙染程度。
另外,我們也必須關切與日俱增的車輛數目,這些車子絕大多數都是使用傳統的石油能源,造成的汙染極大。
我們應該正視的觀念是:我們只有一個地球。我們要留意所使用的每項能源來源是什麼、對環境的危害是什麼。政府官員在決策時,如果都能預先考量到往後的三、四個世代的子子孫孫,那一切都會大大改觀。
問:哪些是長期演變的趨勢?短期驟變的又有哪些現象?
答:氣候變遷的結果,絕對是長期的,但是,你現在就得做好應變;能源也是一樣。面對長期的趨勢,必須現在就開始進行未來30、40年的預測規劃。
我認為,要使用乾淨的能源,核能是目前最好的選擇。目前我們的核能技術已經更為進步,核能的使用也比以往更乾淨、更安全,在未來的50年內,我們一定會發展出更好的核能技術。長遠來看,我傾向選擇核能做為主要的替代能源。美國現在也開始重新啟動核能電廠的興建計畫。目前核融合的技術也正在實驗階段,核融合不僅更安全,而且也不會產生核廢料,這是未來最好的核能技術。
切身的天氣異常引起共鳴,綠不綠成為共識
問:從1980年代,氣候變遷或全球暖化的議題便開始受到討論。但近年來,這議題才真正受人矚目。特別是在高爾(Al Gore)的《不願面對的真相》紀錄片推出後,更帶動全球社會對氣候的重視。你的看法如何?
答:這部片子很有影響力,因為他說的都是真相。當政治領袖願意開誠布公地說出真相,雖然聽來傷人,但大家都會願意聆聽。高爾讓人們重視到:原來氣候變遷已經真實發生了。
但坦白說,這個議題已經談論多年了,是媒體最近的廣泛報導,才喚醒人們對這方面的重視。我們在媒體上看到美國有龍捲風席捲,歐洲遭遇熱浪侵襲,接二連三的媒體報導,迫使政治人物站出來正視這個問題。
此外,聯合國最近也才將氣候變遷研究的資料全部更新,美國各地也都有相關的研究報告出爐,加上媒體上的種種相關訊息,以及民眾在生活中切身感受到的氣候異常現象等,都是促成氣候變遷或全球暖化議題在今天這麼熱門的原因。
這些大約都是過去一年半以來才發生的事。
過去,氣候變遷不過是個談論的話題或現象,但現在它成了政府或企業在經營時所必須考慮、決策的議題。
政府開始進行研究、制定法案來抑制氣候變遷;全球許多企業也跟著調整產品的生產過程、改變行銷策略,來迎合消費者與環保潮流的趨勢。今天的消費者或選民,他們在選擇商品或候選人時,懂得考量:「這是不是綠色商品?」「他重不重視全球暖化問題?」
這使得不管是政治人物或企業公司,都必須謹慎地重視環保問題,並著手決策、進行調整或改革。這是一個相當重要的轉變。
像奇異(GE),已經投入大筆資金研發符合環保標準的綠色商品,改良產品生產程序,減少對自然環境的傷害等;他們是企業走向綠色轉型的重要標竿。而摩根士丹利、花旗銀行等,也宣布不再借款或投資任何會汙染環境的事業。其他銀行像雷曼兄弟、高盛、英國巴克萊等,目前也都遭遇強大的輿論壓力,要求他們不要再投資任何會帶來環境汙染的事業,或者任何不利於社會永續發展的事業。
未來5到8年內,油價會到150~200美元
問:美國一直未簽署「京都議定書」,美國總統布希何時會簽呢?
答:我們不必期待布希了,等他下台以後,「她」會簽的。按:「她」意指坎頓所支持的候選人——希拉蕊(Hillary Clinton)。
問:在30、40年前,便曾發生過兩次石油危機。當時專家都預測石油存量只能維持全球使用30年左右。但是到了今天,石油並未耗盡,我們甚至每天消耗更多的石油。而你在書中又再度預測石油存量只能再維持30、40年。這次的預測,會比以前更可信嗎?
答:對,我的資料來源是石油輸出國家組織(OPEC)。他們擁有全球大部分的石油,對石油存量的掌握也是比較準確的。他們的資料顯示,阿曼(Oman)的石油會首先在2010或2011年耗竭。倘若無法繼續找到新的油田,那麼全球的石油大概只能再維持40年。
即便我們能在海底發現小型的新油礦,但要從海底送到陸上提煉,整個生產成本會很高,油價也肯定會水漲船高。
最近許多國家都在宣稱擁有北極的領土主權,俄羅斯、加拿大、美國都宣稱他們擁有北極土地的主權,這實在是很可笑,為什麼你們總統不也去宣稱擁有北極的主權呢?
大家現在要爭奪北極,因為在它底下發現了油砂(oil sands),可以提煉石油。
問:你預測油價未來會漲到多高?
答:我認為會漲到每桶150至200美元之間。只要荷姆茲海峽(Strait of Hormuz,周邊均為重要產油國,如伊朗、阿聯酋、阿曼等)局勢走向劍拔弩張,危機一出現,油價就會迅速飇漲。我們在未來的八年內,就會看見這個危機。
並且,印度的塔塔(Tata)汽車推出非常便宜的低價國民車,一定會讓更多的汽車上路,同時帶來更大的石油需求。未來的5到8年內,油價一定會突破100美元。
氫能將成為未來能源主流,碳交易國際上熱絡
問:你在書中主張氫能將成為未來能源主流,但目前替代能源的發展上,似乎仍以太陽能、風力、油電混合、生質酒精(從玉米、甘蔗等植物中提煉)的研發為主,你如何看待此事?
答:後者這些都只適用於短期的能源需求,因為它們都無法達到高產量的標準,所以我們無法仰賴其中任何單一能源。我們必須同時發展這些能源,同時還得開發其他能代替石油的另類能源。而且生質酒精的生產成本太高,過程中還得消耗不少石油才能提煉出來,加上它又使得玉米價格上漲,可能造成糧食危機,所以這個來源並不理想。
我主張,將所有可用的替代性能源都組合起來、集中應用到生活裡,才能滿足未來的能源需求。例如氫能用在汽車上是最理想不過,它不會造成汙染,只會產生水。
問:北歐國家是否可能成為這方面的領先者?
答:非常有可能。包括斯堪地半島的國家、德國,他們投入大筆經費進行另類能源的研發。我認為,在未來25年內,這些北歐國家的能源,將有超過65%的比例都是來自另類能源。
問:碳權(carbon rights)與碳交易(carbon trade)的未來發展會是如何?
答:這已經是一個非常活絡的市場。亞洲目前還沒有這樣的交易市場,這或許也是台灣走向國際的一個好機會:成立亞洲第一個跨國碳排放(carbon emission)交易市場。
碳交易在美國已經非常熱門,每天都有數十億美元的交易量,而且碳交易還可以刺激淨化科技的進一步研發。我很訝異亞洲到現在居然還沒有這樣的市場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