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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法3年 聖嚴法師告訴殷琪 經營事業 才能著力社會

遠見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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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見編輯部

2007-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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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法3年 聖嚴法師告訴殷琪 經營事業 才能著力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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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 2007 / 2月號雜誌 不老革命

台灣高鐵董事長殷琪是虔誠的佛教徒,以往她接觸、修習的是藏傳佛教,直至讀到聖嚴法師的幾本著作後,覺得與她印象中的漢傳佛教不同,因之產生了興趣。由於她的精進一念:「我想向師父請法,」於是從2003年9月到2006年8月,時跨三年,殷琪上山與聖嚴師父相談11次,並由佛教文學作家潘煊筆錄紀實,逐步整理而成《慢行聽禪——殷琪問法‧聖嚴解惑》這本著作。

殷琪問法涵蓋「無常」「正念」「皈依」「教育」「我是誰」「憂患」「苦」「經典」「生死」「競爭」「習性」等佛法學習,或生活經驗中的疑惑和體悟,她說:「我的問題必須要有意義而且能助益大眾,才不會浪費師父的時間和心力!我將自己當作一個媒介,問出我自己的和其他眾人所想要請問的問題。」

2006年2月25日上午,殷琪上山向聖嚴法師求法,請示「憂患」,《遠見》摘錄其中精華,以下為對談紀要:

物欲干擾修行,富貴不快樂

殷琪(以下簡稱殷):最近我去了印度,聆聽達賴喇嘛的時輪金剛法會,同時,有機會去經歷缺乏已然習慣的物質生活,這種經驗在修行上是有幫助的。台灣環境好,我們對生活的方便習以為常,一按開關就有電,一開龍頭就有水,要是燈泡壞了、水小了,就起煩惱了。師父常說,不必想太多,好好修行就對,此行的體會是,我們想得太多,擁有的卻不知珍惜,若能真正過些生活不便的日子,反而對於靈性修持有所助益。

聖嚴法師(以下簡稱師):富貴學道難,物質生活富裕,煩惱多些,因為欲望永遠無法滿足,便利永無止境。然而當物質生活貧乏,誘惑少了,連希求方便的念頭也不易產生。如果富貴中人能覺知煩惱、感悟欲望讓自己痛苦,這是一種反省的智慧,由此能帶動學道的願心,追求解脫。

釋迦牟尼佛本是一國王子,足可盡享物質榮華,但由於他的反省,而求道成佛。佛陀的在家弟子中,頗有一些富甲天下的人,他們之所以追尋修行方法和觀念,是因為發現,當物質條件缺乏時生活不便,但物質條件具備時又永不滿足,那怎麼辦?惟有從內心調伏。釋迦牟尼佛時代,有許多修苦行的人,他們覺得快樂。為什麼日子過得富貴卻不快樂,自討苦吃反而快樂?因為存乎道心。在台灣,物質條件是一種不得不要的束縛,偶爾到寺院或叢林裡過一段修行生活,可以體驗從物質環境中解脫的自在。

殷:師父的意思是,富貴中修行還是有其力量,只要自己具足反省能力,每天都有修行功課。

師:修行功課一如晨起盥洗、飯後漱口、睡前沐浴等的生活習慣,幫助我們身心安然。在家人公私兩忙,貴在時間安排,寺院裡同樣諸事繁多,但仍需修行打坐、早晚定課。

悟得無常,憂患意識即佛法

殷:常會聽到「佛法在滅的過程中」,為什麼有此一說?西方宗教也認為人正在走向毀滅,環保人士則提出氣候的變遷、病毒的肆虐,人類未來也許將陷入滅絕。這些令人擔心的描述,我們應該如何來看待?

師:自有文明以來,聖賢之士總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樂很少,憂心居多,憂心當前,更憂心未來。在憂患意識之中,常會出現偉大的聖人、哲學家、宗教家、政治家。

殷:我從來沒用這角度思考。

師:如果今朝有酒今朝醉,得過且過、過度樂天,精神文明無由產生。人類精神文明就是來自憂患意識,即使科技文明也與此有關,因為憂患未來若不往對的方向努力,人類就會提早毀滅。

憂患意識,是一種健康的心態。從佛教立場而言,佛法的基本思想就是憂患意識,出發點在於「無常」。無常穿透人的現今生活、人的未來方向,以無常觀之,一切狀況隨時都可能發生變化,隨時都可能步入毀滅。

從人的生命而言,「生老病死」是無可避免的生理四相,生老死是過程,而病則貫穿其間,這是必然的無常。

從人的心念而言,「生住異滅」是心念四相的過程,「生」是一個心念現象的生起;「住」是一個心念現象的進行;「異」是一個心念現象的變化;「滅」是一個心念現象的消失。

從大宇宙而言,地球這個小世界有「成住壞空」的物理四相。地球的「形成」階段已經過去,我們正處於「住」的階段,接著慢慢走向「壞」,最後趨於完全毀滅的「空」。

一棵樹,沒有人去砍它,長了幾千年也會衰枯。自然界有自然的毀滅,若再加上人為破壞,崩解得更快。看待未來世界,不需悲觀或者樂觀,必要的是善加保護,讓地球維持得比較久長。

殷:所以我們應接受這事實,一切都在過程中,不需太煩惱。

師:太過煩惱,就是杞人憂天。

面對爭搶,不是退出而是轉換

殷:所以不需為未來擔心太多。

知識與美味同行,遠見請客西堤

師:擔心不必,恐慌不必,但要為未來世界、未來的大方向多做準備,小事情本是隨時在變化。

殷:但我們往往太執著於小處,誰講了一句,馬上起而回應。

師:這是自尋煩惱,自擾擾人。現在應該憂心的是,做為社會中堅分子的青壯一輩,缺乏正確價值觀,許多人盲目地爭搶、吵鬧,卻不知道所為何來。

殷:最近這幾年似乎愈來愈嚴重,不知該怎麼辦?

師:這值得憂心。以佛法而言,當有人在爭在搶,我們首先要冷靜思考,這個爭搶對自己有用嗎?對現今社會、未來子孫好嗎?爭搶到了,對自己沒好處,對他人、對未來也無濟於事,為什麼要搶爭?別人在搶在爭,我們可以走另外一條路。

殷:人們常常有一種心態,覺得事情人人可做,但自己做會比別人更好,或者,自己的理想比別人更高。看到這種大環境中的爭逐,我常常思索自己,慢慢地,我要退居事業經營的幕後,做些其他更有意義的事。

師:妳的思考,讓我想起武打明星李連杰,這幾年他在好萊塢發展事業,同時學佛很虔誠。他也常會想要不演戲了,或者,演也要與佛教有關。其實,如他這般當紅的明星,武打、演戲正是他的閃耀之處,具有影響力。有心宣揚佛法,多演幾部戲,他的正面形象,對佛教是有幫助的。

至於妳的這番思考,過去曾幾次對我提及,但我仍希望妳考慮的重點,不是事業經營的放下,而是把時間、角色加以轉換。事業不能放棄,一放棄,妳對社會的著力點就會消失,即使專門從事慈善事業。就如董氏基金會的創辦人嚴道先生,他離開裕隆集團以後,雖然董氏基金會做得很好,但在商場上,力道就會降低。如果妳像洛克斐勒家族一樣,把公司交由專業經理人來經營,但經營權仍操之在己,路就有了不同的走法。

殷:謝謝師父,雖然我一直有退居幕後的思考,但也瞭解到,我不可能放棄經營權。

師:經營權操之在我,可放可收,專業經理人做得好,繼續做下去,做得不好就換人。現今如統一集團也是往這個方向在做,總之,可以把時間空出來,但經營權還是要有所掌握。

事事隨喜,用正知正念經營

殷:一般年輕人在社會上容易看到、聽到、接觸到的人,除了政治人物外,大概就是商界人士,這對年輕人在做事、思惟這部分,有所影響力,可能他會很崇拜某個人,或特別重視這一類的成功。我覺得,我們對社會都有一些責任,小自一己的行為,大至進行如何的經營擘劃,總會想到說不定將帶給別人一些影響。師父對商界人士,不論是有經營權的人或是專業經理人,師父有些什麼看法,或方向上有何指教?在現代社會裡,我們這類人的角色應如何扮演?

師:最近(2006年2月下旬)我在法鼓山「社會菁英禪修營」為學員上課時,舉了一個例子,其中講到兩個名詞,一是「正知」(正確的認知),另一是「正念」(正確的實踐)。正確的認知是什麼,即是認知「資源是一項工具」,不論是人的資源、經濟的資源、技術的資源,任何資源都是工具。運用工具的時候,要明白這就是工具,不要把工具當成自我。工具壞了要修理,功能不好要改善,但工具不是我,工具不好我生氣,工具壞了我緊張,不需如此,好好運用工具從事事業,要生產什麼就生產什麼。正確地認知工具是正知,正確地使用工具是正念。

我有一位在家弟子,是高科技公司的負責人,有天我從報紙上看到這家公司股票上漲,當天下午與他見面時,我向他恭喜。

他跟我說:「師父,這跟我沒有關係。」

我問他:「這是你公司的股票,為什麼與你沒有關係呢?」

他說:「股票漲跌不是我的問題,也不是我產品的問題,是這個社會的關係,我只知道要把公司經營好,如何讓產品能夠配合社會正常生產,至於股票漲跌,與我沒有關係。」

我又問他:「但這結果究竟是誰的呢?」他說:「第一是股東老闆的,第二是國家的,第三是社會的,第四是所有消費者的,我只是全力以赴經營它。」

我舉這個例子,意即,人經營公司是如此,經營婚姻、家庭、兒女教育、人脈、學問,即連經營自己的身體也是如此。如果經常保持這樣的原則,有正知、有正念,那就無往而不利、很快樂、很自在,是一個真正學佛的人。從這個例子,妳是不是能得到一個訊息,對於事業經營應該抱持一個如何的態度?

殷:我瞭解,謝謝師父。

師:正知,正念,聽起來好像普通話,事實上是佛法。用佛法來生活,用佛法來面對我們現實的環境與事物,隨時都能很快樂、很自在。(本文摘錄自《慢行聽禪——殷琪問法‧聖嚴解惑》 ,天下文化出版,潘煊紀實;標題為編輯所加)

書名:《慢行聽禪——殷琪問法‧聖嚴解惑》

作者:潘煊

天下文化出版

出版日期:2007年1月21日

定價:32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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