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4日,一場預計將讓全球車市風雲變色、重新洗牌的三方結盟談判,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
身兼雷諾與日產汽車執行長的高恩(Carlos Ghosn),與通用汽車執行長華格納(Rick Wagoner),在底特律展開同盟協商。最新的會議結論是,未來90天內將密切磋商,理出三方結盟的共同利益所在。
這樁為全球車市投下一枚超級震撼彈的三方同盟協商,起因於6月30日,持有通用汽車約一成股權的大股東柯寇瑞安(Kirk Kerkorian)在通用董事會上,建議通用與雷諾日產汽車合作,以挽救瀕臨破產的頹勢。
高盛分析師巴利(Robert Barry)指出:「挽救通用汽車,是汽車業最終極的挑戰!」
若全球第一大與第四大汽車製造集團的同盟關係確定成立,擁有日產汽車44.4%股權的雷諾汽車,將為日產汽車合資33億美元,購入通用20%股權;日後三方將年產1500萬輛轎車,占全球轎車產量1/4。
未來,擔任雷諾與日產汽車執行長的高恩,更可望取代華格納,成為通用執行長,麾下版圖橫跨三大洲。
但這樁合作案同時也意味著,市場預期最快將在年底超越通用汽車銷售量、成為世界汽車業龍頭的豐田汽車,稱霸全球車市的美夢將碎!因此,7月16日,美國《BusinessWeek》報導指出,傳聞豐田有意與通用進行策略聯盟,以阻撓三方同盟的進行。
半路殺出程咬金,成功改造日產、去年又接手統御雷諾的汽車界沙皇──高恩,若入主通用,有可能以日產經驗,改造通用汽車虧損不斷的窘境,發揮二加一大於三的同盟綜效嗎?
汽車界最強救援手
接手日產,放牛班變資優生
1992年開始,日產負債高達190億美元,工廠處於半歇業狀態,在日本的市占率已經連續27年下滑。
當時,福特和戴姆勒克萊斯勒集團都拒絕伸出援手,甚至還比喻金援日產,簡直像把50億美元的現金撒到大海裡一樣。
直到1999年,雷諾出資50億元,買下日產37%的股權,並派出戰將高恩,入主瀕臨破產的日產汽車,一年就讓日產轉虧為盈,兩年內便將債務減半。截至今年3月底的會計年度,日產汽車已經連續六年獲利創新高,銷售成長10%、稅前獲利率9.2%,也在業界數一數二。
當初服務於法國米其林輪胎的高恩,被法國媒體封為「成本殺手」,曾挽救米其林南美業務。
日產自高恩接手以來,在挹注六成銷售量的美國車市,市占率衝高了2.5%到6.3%,在紐約的股價也翻漲了三倍。
2005年4月,高恩再接下雷諾汽車執行長一職。今年52歲的他,成了世界上唯一同時營運二家《財星》500大企業的執行長,帶領著年合併營收1320億美元,獲利86億美元的雷諾日產集團,搶下全球車市約10%的市占率,規模僅次於通用、豐田以及福特汽車。
每個月前兩星期在巴黎、後10天在東京、其餘時間飛美國,高恩宛如特技飛人般的通勤生活,早已橫跨三大洲,以後恐怕連底特律都得納入行程了。
為了掌管幅員遼闊的帝國,高恩每週工作65小時,另有48小時得在三大洲之間飛行,每年得飛上15萬哩。為了高恩的雙重責任,雷諾與日產各約支付他210萬美元的年薪。
但是,雷諾與日產今年上半年卻出現成長遲緩跡象。
面臨雷諾2005年下半年獲利萎縮16%,和日產營收下降的雙重難題,如今高恩還得協商與通用汽車三方結盟的事宜。
今年以來,日產在美國市場持續告捷,但日本與歐洲市占率卻出現衰退。而且高恩過去幾年推出新車計畫過猛,導致日產新車出盡、後繼無力,今年上半年居然只有一款新車可推,勢必導致銷售疲軟。
高恩的左右手、日產營運長志賀俊之,6月中旬來台時坦言,「今年日產確實面臨車型中空的狀況。」但他強調,日產上半年可仰賴的這款新車Tiida,在高油價時期,可兼顧大空間、低油耗的市場需求,試圖在新車款空窗期,以小搏大。
汽車界難解垃圾股
通用虧損,大龍頭喘不過氣
近來兩度回絕福特挖角的高恩,似乎對拯救通用更感興趣;只是高恩必須體認到,雷諾日產的成長停滯,比起通用的麻煩事,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眾所皆知,通用汽車是全世界銷售量最大,卻是最不賺錢的汽車公司,去年虧損106億美元,股票被評為垃圾等級,瀕臨破產邊緣,在美國市占率跌到26%,為近80年來的最低點。
即使勉強保住汽車業龍頭地位,但是通用仍準備在美國砍掉1/4、約3萬名的工人,並關閉12家工廠。
在產品線上,通用的產能嚴重過剩,數款新車油耗與性能很差,而且高油耗的卡車占產品線的比重過大。
在人事方面,通用被數萬名退休員工的退休金與醫療保健費用,壓得喘不過氣。偏偏,最大零件供應商Delphi去年還宣布破產重整,通用還得忙著與其工會員工談判,以免Delphi罷工,立即影響通用的生產線。
反觀苦追其後的豐田汽車,在美國市占率,已經從2000年的9.3%推升到14.6%,過去三年每年都在美國車市賺進100億美元。今年,豐田每個月平均要花13億美元,建造位於德州、俄羅斯、加拿大、泰國和中國的六座工廠。今年預計賣出885萬輛汽車的豐田,除了想幹掉老大,更喊出2010年要賣出1030萬輛汽車的目標。
若救援手接管垃圾股
先砍品牌,再投資開發小車
通用看似已無後路可退,高恩,真能成為通用斷尾求生的最後希望嗎?
美國《財星》雜誌依據高恩過去改造日產的劇本,沙盤推演他若接手通用後的改造步驟。
首先,高恩應該會砍掉一些品牌。通用旗下有八個品牌,備多力分;但是豐田汽車,卻能以三個品牌,集中火力與通用競爭。
通用汽車董事曾建議砍去紳寶(Saab)與捍馬(Hummer)兩個品牌,也有董事建議結束龐帝克(Pontiac)與別克(Buick)。但以高恩的鐵腕,極可能四個品牌統統都不要了!
再來,是投資開發小車。通用今年窘態畢露,當油價飆高到每桶75美元之際,還推出吃油很兇的SUV休旅車。
在高油價時代,高恩相當有先見之明,今年上半年,日產在美便力推Versa(亞洲的Tiida),秋天還會有一款Sentra新款小車搶市的計畫。
接著,高恩將停止通用開發替代性能源車技術。
高恩去年在英國牛津大學,對一群研究生演講時,學生問他,為何日產在油電混和車的研發上落後豐田?
「當你付出了6000美元的技術,消費者只願意付2000元購買時,我想,我們還沒準備好要推出這種賣出每輛車都會賠錢的新技術!」高恩表示。
顯然,在乎成本的高恩,認為耗費昂貴的研發成本,開發燃料電池車與油電混和車等新技術,目前似乎只能吸引有限消費者的購買意願。
如果高恩接管,恐怕通用油電混和卡車的研發計畫將終止,2010年要推出燃料電池車的計畫也將不保。
而找出各部門間的綜效,更是高恩最擅長的管理作為之一。在日產,高恩運用跨功能的團隊挖掘公司的內臟,揪出潛在的重複浪費,以提高生產率。
但過去的經驗是──
汽車業結盟,多以怨偶收場
現在市場上也出現另一派論調,認為通用汽車沈★已久,複雜度遠超越高恩的日產經驗所能挽救。
因此,三方可能結盟的消息一出,通用汽車股價雖然大漲8.6%,但華爾街專家卻普遍不看好這個聯盟關係。
美國華爾街一些分析師認為,高恩能將雷諾與日產搞得有聲有色,原因是讓雷諾與日產分擔研發引擎、傳動和平台的成本。
可是通用除了產能、產品、成本,還有品牌行銷問題,以及強大的工會、沈重的退休金與醫療保健費用。這些,恐怕高恩愛莫能助。
華爾街分析師李維(Efraim Levy)便提出警告,三方結盟可能會像是進入特洛伊城的「屠城木馬」,對通用幫助有限,但對雷諾與日產助益更多。可能藉助通用的設備與經銷平台增加生產力,全力進攻美國市場。
1990年,BMW併購英國路華汽車(Rover)之後,損失數十億美元。
再看德國戴姆勒(Daimler)與美國克萊斯勒(Chrysler)合併迄今七年,戴姆勒克萊斯勒曾企圖成為世界最賺錢的汽車公司,但事與願違,合併後雙方陷入嚴重內鬥。
如今,戴姆勒克萊斯勒的市值比雙方宣布聯姻後少了420億美元。主導合併的執行長施倫普(Jurgen Schrempp)去年底還落得被股東轟下台的下場。
通用去年也才剛耗費20億美元,了結與義大利飛雅特汽車(Fiat)的結盟關係。可是目前也找不到靈藥的通用,股東們寧願相信高恩的神力。
7月13日,高恩接受媒體訪問時表示,自己不想爭取擔任通用CEO,隔天通用的股價就跌了3%。更何況,如果通用中止和雷諾日產談合作,股東的聯合起義,是通用最不能冒的險。
文化差異、勞資關係……,企業結盟可不是盲目的約會。
高恩雖表明沒有野心擔任通用CEO,卻也坦言外來的CEO,較容易砍成本、較能客觀地解決勞工問題。
成功融合日法管理文化差異的高恩沙皇,能否再下一城,拯救美國汽車業龍頭?全球車市都引頸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