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望2024年，全球政經最大的風險不是俄烏戰事、以巴衝突、拜習關係或台灣大選，而是：美國會重新走上孤立主義嗎？
依據芝加哥全球事務委員會的最新民調，美國民眾贊同美國積極介入全球事務，並認為美國因此受益良多的比例近十年持續下滑，2023年首次跌破六成，直逼越戰後的水準。尤其，53％的共和黨人指出美國應退出全球事務，專注本國治理。上述態度清楚反映在美國民眾對俄烏戰事立場的轉變。依據PEW最新調查，41％的美國人認為美國已做得太多，應檢討減量，僅25％人持相反意見主張加碼支持烏克蘭，剛好與一年前同樣民調完全相反。其中，高達66％的共和黨人和44％的無黨籍人士主張減少對烏克蘭的支持，55％共和黨人士和44％無黨籍人士支持俄烏雙方立即停火，但高達七成的民主黨人仍堅持軍援烏克蘭抗俄。
新關島主義vs.川普主義，結果截然不同
上述結果顯示，美國人對美國全球角色的認知正面臨劇烈轉變，但不可能回到一次大戰後的孤立主義：拒絕國際聯盟，高築關稅壁壘，並坐視軸心國在歐亞發動侵略。若民主黨執政，較可能的趨勢是回到美國越戰失利後的「關島主義」。1950年韓戰爆發後，美國積極介入全球事務，並建構政軍經同盟，反共防俄，甚至大舉進軍越南。1975年越戰結束後，美國總統尼克森在關島發表新戰略演說，指出美國將持續提供盟邦核子保護，但美軍不再肩負直接防衛盟國的責任，而是支持和強化盟邦捍衛自己國家，即「關島主義」。此後15年，美國不再大規模海外用兵，直至1990年美國在波斯灣戰爭中獲得勝利為止。之後，美國又大規模海外用兵，直至2021年自阿富汗倉皇撤軍。撤軍後，拜登總統擬定美國新戰略，並在俄烏戰爭中宣示：美軍將不會直接介入，但會提供充足的武器彈藥裝備訓練，將戰場限於當地，並於取得顯著戰果後促談媾和，堪稱「新關島主義」。在國際政經大局上，美國將與對手維持「鬥而不破」「去風險不脫鉤」的格局，並持續「強化同盟、維繫全球組織」。
但是川普的智庫美國優先政策研究所相關報告所勾勒出的美國全球新角色則截然不同。
首先，共和黨將不再高舉普世價值，而是擎起美國利益大旗，並據此在國際擇友和介入的議題；其次，民主黨的氣候變遷、新能源等政策危害美國利益甚巨，須重新檢視；第三，現有全球治理機制效率不張且對美國不友善，應大幅改革，等同將解構或弱化現有國際組織；最後，美國對盟友的保護和支持不再「免費」「廉價」而須斤斤計較。衝擊範疇將遠超過民主黨的「新關島主義」，也異於孤立主義，而是我行我素、全球衝撞，以內政需要來思考外交作為的川普主義。
（作者為台灣大學政治系莫內講座教授、歐洲科學暨藝術學院院士）
